玉燁身形一顫,這兩個字對於他而言,意義深遠,多少個日日夜夜他在夢中聽到這個聲音,醒來時才發現這樣喚他的人已經不在人世,哀思如潮將他湮沒。
他望向她,星光在淚水中朦朧一片,連同她的臉一起,他只能看見一個柔和的輪廓在小舟的另一側,他的心墜入這片深邃的天河,化作河底的一顆星發出璀璨的光芒。
玉燁百感交集地望向墨非,聲音略帶沙啞地問,“你記得我是誰?”
在喚出那兩個字時,墨非鼻子一陣酸澀,眼眶頓時紅了,昔日舊情湧入心頭,讓她凝噎,她低頭望向天河上一片細碎的光芒,說道,“芸兒說你是我的師父,是麼?”
原來是這樣,他還以為她記起了所有,玉燁心中難受,強作歡顏說,“是,我是你師父……”
“你……眼睛好了麼?”墨非抬起眼望了望他,又覺不妥,道,“聽芸兒說,你以前有眼疾……”
“已經好了,多虧一個人,若不是她,我不知我的徒兒長成這樣。”玉燁柔聲說道,在他心中他一直當她是個孩子,可現在坐在他面前的,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是長得好看,還是不好看?”墨非咬著唇,悄悄抬起眼望向師父。
“比天河中的星星還好看……”
小舟載著久別重逢後的深情在天河中盪漾,橫在心頭上那根堅硬的刺被茫茫夜色融化了去,落在天河中,瞭然無痕。千山萬水,橫跨生死後,有些事看淡了,有些人在心中的分量卻更重了,這個夜晚,星星比以往都亮些……
兩人回到鳳鳴臺,夜色正濃,紫宸和芸兒還在酣睡,墨非準備進門,在門前躊躇片刻,回望玉燁,猶豫地問,“你……明日還來麼?”
玉燁輕笑著點點頭,墨非展露笑顏,往門裡走去。
透過窗,望見那個白衣身影在月下漸行漸遠,墨非這才依依不捨地回到屋中,見床榻上芸兒睡得正甜,不知夢見了什麼,口中喃喃說著囈語,墨非脫了鞋,悄悄爬上床的裡側,卻難以入眠,師父說她長得好看,她兀自笑了,師父,口中再次喚出這兩個字,直到心房被一股柔情填滿……
第二日,芸兒起床,見墨非已穿戴整齊,坐在鏡子前梳妝,她走到墨非身後,輕輕拿起她手中的木梳,幫她梳頭,口中說道,“你怎麼起得這麼早,昨晚幾時回來的,我一直等你不敢睡呢。”
“我瞧你倒是睡得香甜。”木梳驟然落地,芸兒驚愕地望向鏡中那個人兒,見她衝自己笑,芸兒激動地扳住她的肩,“你會說話?我以為你啞了。”
見芸兒眼圈泛紅,墨非伸出手摸摸她的臉,這是一直陪伴著她的摯友,哪怕到了生命消逝的最後一刻,她也從未放棄過自己,
“你不是醫者麼,無論我是啞了還是瘸了,你都能把我醫好,對不對?”
芸兒一把抱住墨非,泣不成聲,“我是個沒用的醫者……醫不好你的痴傻,也醫不好我自己的心病……這些年……我很想你……”
墨非鼻子一酸,大顆的淚珠也從眼裡滑落下來,她輕輕撫摸芸兒的發,心中默唸,謝謝你,芸兒,謝謝你,一直都不曾放棄我。
紫宸走進來時,見兩人不知發生了何事,眼睛又紅又腫,她忙問芸兒出了什麼事,芸兒吸吸鼻子,笑著說“非兒開口說話了。”
墨非朝紫宸屈膝行禮,言道,“謝謝紫宸姐姐這些日子為我療傷。”
紫宸也面露驚喜,這些日子她和師哥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可就是不見效,墨非既不說話,對何事也無反應,昨夜玉燁星君說帶她出去走走散散心,沒想到這一夜的功夫竟然好了,她忙拉起墨非,口中說道,“妹妹客氣了,你好了我們大家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