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他居然有這般細膩的情懷,墨非心中悱惻,此人雖人品不行,但琴藝尚可。
緊跟著出場的幾個少年都在豨薟之下,琴藝並不出彩,直至第八個少年的出現。
他衣著粗陋,孱弱的身形好似不堪重負,讓人很懷疑他是否抱得動懷裡的那把七絃琴,他坐下來,看臺上眾人皆在等他後面出場的蒙衍登場,吹口哨和起鬨者大有人在,東海龍王大喝一聲安靜,這才平息了看臺上鬧事者的喧囂。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
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舉世濁我獨清,眾人醉我獨醒
這首曲子曲意深長,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聲之欸乃,隱隱現於那少年指下,令人有山林之想。曲畢,少年起身向主臺頷首致敬。
“你彈的可是秋江夜泊?”玉燁望著少年所在的方向問道。
“回玉燁星君,正是。”少年謙和地回答。
“指法嫻熟,意境開闊,此曲是迄今為止我聽到最好的一首。”玉燁稱讚道,四個龍王也對他讚賞有加。
人群中議論紛紛,眾人皆好奇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是何人,竟得到玉燁星君的誇讚,知曉此人之人道此少年名祁尚,是龍族偏支的一系族人,他母親是個凡人,生下他便死了,如今他們族人丁稀少,快沒落了。
此話落進墨非耳裡,不免生出憐憫之心,看他今日的衣著不如其他人鮮麗,生活艱辛仍不忘練琴,最難能可貴的是透過琴音她聽出他開闊的胸襟,著實另人佩服。
祁尚抱著琴緩緩離開時,蒙衍朝他迎面走來,兩人相遇在場中央,蒙衍停下腳步在祁尚耳邊說了什麼,祁尚身形一滯,又繼續向前走去,消失在眾人視線中,粗衣布履的背影在一身錦衣玉袍的蒙衍身後更顯瘦弱與渺小。
蒙衍的登場,無疑是最令人期待與矚目,身著一襲紫色長袍,腰際吊著一塊上好的羊脂色白玉墜子,黑髮梳成一個整齊的髮髻套於頭頂的白玉發冠中,整個人看上去斯文爾雅,飄逸俊秀。
整個看臺頓時沸騰了,充斥著無數少男少女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東海龍王叫了幾聲安靜皆無法平復眾人的熱情,只有墨非鎮定地坐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蒙衍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追捧,看臺上有人驚叫道,蒙衍用的琴居然是名琴冰清。
三界當中有五把名琴,依次是玉燁星君用的伏羲琴,魔界三太子魅漓用的鶴鳴秋月琴,以前穗拂曉仙子用的九霄佩環琴,還有不知所蹤的兩把獨幽琴和冰清琴,如今蒙衍手上居然就是這把冰清琴,不知羨煞多少旁人,要知道這可是多少愛琴的仙君們求之不得的寶物,一時間,喧雜聲絡繹不絕,比試無法正常進行。
忽耳旁傳來幾聲清脆的金石聲,如春日裡的第一縷陽光撥雲散霧落入眼眉,又如冬日寒風颳過枝椏上結的冰凌相互撞擊落入耳畔,怎樣好的琴絃才能發出如此天籟之音,只有冰清才有如此這般音色,看臺上頓時安靜下來。
樂曲開始,泛音猶如天籟,散漫而飄逸,眾人仿若置身於碧波盪漾、煙霧繚繞的仙境,有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按音穿梭於其間。
在蒙衍輕巧的指間,琴音吟猱餘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可以對話,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最後一段散音,松沉而曠遠,三音交錯,變幻無方,一幅雲水奔騰、天光霞影的畫面在賽場上方惟妙惟肖地呈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