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去楊府給冬兒送白絹的那天晚上,李銘碩與二弟李重郡、弟妹蘇紫英陪母親任氏用晚膳,飯後,李重郡蘇紫英兩口子先行告退,李銘碩多坐了一會兒,也要準備道個晚安然後走人,任氏卻留住他,說有要事與他商量,李銘碩以為母親仍然為了他和公主吵架一事還沒有訓夠他,心裡的火還窩著,再要訓他第二局呢,索性厚起臉皮,耐起性子,扮演死豬,等著老母親的開水來燙。
這李母任氏等著周圍的僕婦收拾完杯盞,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便攆走了身邊的貼身丫頭,房間裡只剩下母子兩人,李銘碩心說這是要給我留點面子嗎,把丫頭婆子們遣散乾淨再訓我?一面胡思亂想著,一面偷覷母親的臉色。
李母臉色凝重,長嘆了一口氣,卻許久沒有言語。 李銘碩等不及想離開,便先開了口:“母親,我已經知錯了,等明日我就買一堆鮮花送到公主府上,再寫一封懺悔信,告訴公主,她是鮮花,我是牛糞,讓她千千萬萬不要和我計較,讓她多多念念我的好,不要老是計較我的色香味.....”
李母並沒有被兒子的言語逗笑,只是打斷他的話,哀聲嘆氣道:“今天不說公主的事情,今天我要說的是你父親的事情。”
“我父親?”李銘碩納悶道:“我父親不是一向身體硬朗嗎?他能有什麼事情?”
“你父親當然身體硬朗了,就算你和你弟這種二十露頭的大小夥子,一對一地打都不是他的對手。”想到自己家夫君的身板,李母真得是滿高興的。
“ 那父親既然身體安康,母親還有什麼好哀聲嘆氣的?”
“前日你去楊府吃酒的時候,我收到了你父親從宣府寄回的信件,心中說上月工部給事中盧迪上奏彈劾你父親,列舉了你父親的幾大罪狀,其中最重的一條是不聽上峰指揮,剛愎自用,貪功冒進,折損士兵,靡費錢糧;次之是亂修工事,賬目混亂,任意浮開,剩下的若干小罪狀我就記不清了,總之是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怕是過不幾日你父親便要被革職查辦,押解回京,關入大牢,聽憑發落。”
李銘碩一聽火氣就上來了:“盧迪這個官場老流氓真是死一千次都不足惜,自古將帥出征,哪有不損一兵一卒,不花一分銀子的,亂修工事也是血口噴人,非得要亡羊補牢或修一個豆腐差城牆他們才高興嗎。母親,你看看吧,這都是聖賢書讀得好,文章寫得花團錦簇的爛文人乾的好事,自己一點兒實事幹不了,對這些幹實事的人還巧言構陷,待我明天堵在他們家門口揍他一頓他才能老實。”
李母氣得罵道:混賬小子,你活了二十多年全都是白活的嗎?你怎麼不用腦子做事情呢。為了冬梅那個二等丫頭,你跑去跟崔媽媽吵架,害得公主到現在都不能釋懷,我們本來還能指望公主替她公公說幾句情,現在看是不能夠了。你弟弟也是個不成器的主,成天熬鷹訓犬販桃花,害得外頭人笑話我教子無方,明天你跑去把那個盧迪揍了,你父親少不得又背上一個縱子行兇的罪狀。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生兩個兒子都不長腦子,不能為我解憂。“一面說著一面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李銘碩被母親訓斥一頓,頭腦冷靜下來,挖空心思去想文明一點的對策,好在菩薩開眼,給了他一點靈光,讓他想起來一個人,興奮不已:“母親不必憂慮了,現今果然有一個人能幫上我們的忙,這人還是我的鐵桿兄弟。”
“你是指?”
“就是楊宦成楊伯卿啊,前天孩兒剛去給他做過壽。”
“楊伯卿?”李母念著這個名字:“可是當年與你一同讀書的那些孩子中最有出息的那位?”
“是啊,母親,可巧的是,楊伯卿也在工部供職,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楊伯卿和盧迪好像還是同一年考取的進士,我和宦成兄是同窗好友,宦成兄和盧迪又是同年,此事由宦成兄露個面,讓盧迪撤一下摺子,不愁緩和不了。”
李母聽了兒子這番話,愁顏頓展,叮囑道:“那你明天就趕緊去拜見拜見這個楊大人,需要銀子的話直接從我這裡拿,萬萬拜託楊大人要保你父親一個周全。”
“母親放心,父親的事就包在兒子身上了。”李銘碩自信滿滿地拍著胸脯。
李母甚是欣慰,笑著對兒子點頭。
第二天上午,李銘碩從母親那裡支了兩千兩的銀票,揣在身上,帶著墨戈再次前往楊家,拜會楊伯卿。
楊伯卿前日喝多了酒,身體十分不舒服,今日沒有出門,早飯也吃得十分清淡,李銘碩趕到的時候,他剛剛用完飯,見到李銘碩走進來,十分驚訝:“賢弟前日不是剛來過嗎?怎麼今天一大早又跑過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