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高麗亡國似乎要板上釘釘了。
然而一個人發話了,於是反對出兵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然後恭謹地俯首聽命。
因為發話的那個是遼帝。
說句實在話,其實遼帝也不是很想管高麗,在他看來,從上京出逃,眼下很有可能已經逃到遼國西京道,與那些興風作浪的漢姓將領狼狽為奸的蕭弘,以及那個被女真人攻下的遼東門戶遼陽更讓他感興趣,要不是眼下清洗朝堂改革朝政到了關鍵時候,他甚至想要讓遼國這個沉寂了百年的馬上帝國再一次徹底甦醒過來,用一場空前絕後的戰爭徹底鼎定天下的大局。
看看如今的朝堂,那些衰朽的、保守的老者終於全部死光了,那些從草原跟出來的貴族們,終於不會在他耳邊聒噪,一批年輕的、進取的官員被提拔,漢姓有了出頭之日,遼帝甚至讓那些生活在遼境的漢人也有了自由的可能一種新的生機正在滲入這個帝國,這種改革很有可能徹底改變以後的大遼。
雖然這確實是在飲鴆止渴,但一旦能贏過魏國,那麼戰爭所帶來的紅利足以讓遼國完成徹底的蛻變。
所以但凡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會考慮向高麗出兵,但是偏偏他又是個很理智的帝王,直到倭國和金國一旦瓜分朝鮮,那麼遼國的敵人就會變得更多、更強大。
打比不打好,早打比晚打好,眼下魏遼國戰還沒到再次爆發的時候,可以出兵,但不能太多。
“即刻徵調大定府守軍兩萬,先行南下,再加大攻打遼陽的力度,把女真人那些大軍攔在南方,讓他們永遠找不到回家的路!”
第四國參戰,高麗半島,徹底亂套了。
......
在定下流亡濟州島的決定之後,高麗朝廷展現出了從未有過的高效率,在最後兩道的守軍還在與倭國金國的軍隊死戰時,高麗權勢最大的一批王公貴族已經連夜跑到了濟州島上。
說這是流亡朝廷也不太準確,因為實際上開京城裡還是留下了一些倒黴鬼的,具體的作戰方針濟州島因為太遠也沒法干涉,所以每一天高麗王李宗衍都要跑到海邊的石頭上眺望開京方向,淚眼婆娑。
要說他是裝出來的,似乎不太合適,他應該是真傷心,畢竟換做誰原本好好地享受著國王的生活,突然就被趕出來跑到個孤島上不敢回陸地,都會有些想不開,但好在暫時不用擔心被倭人女真人堵在城內,所以比起在開京城內聽到敵軍兵臨城下時,李宗衍的心情多少還是要好上一點。
人都是這樣,當徹底發現現實的無力選擇躺平後,一點好事情也能讓黑暗陰沉的天空綻放些許曙光,李宗衍現在就是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了遼國身上,每天翹首以盼“父母之國”發兵救援,把可惡的女真人和倭人趕出去只可惜一直沒能等到。
倒是前線的戰報陸陸續續傳了過來,高麗的最後兩道包括京畿地區意外地展現出了驚人的韌性,在國王都已經跑路的情況下,那些留在開京的倒黴鬼們還打出了好幾場漂亮仗,起碼沒讓倭國和金國的兵力直接推到開京城下,而且據說在更遠的地方倭國金國散開的軍隊似乎因為分賬不均有了衝突,這似乎讓高麗的人們看到些驅虎吞狼的希望。
但在倭國金國起內訌之前,開京終究是會守不住的。
很多人都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發往遼國的求援文書是一封接著一封,在接到遼國即將出兵兩萬的訊息時,濟州島上的王侯將相們著實歡呼了一陣,然而沒過幾天,高興勁兒都還沒消,他們就得知那兩萬大軍中途轉向,去捅女真人的後背了。
至於開京?關他們屁事,反正高麗王李宗衍也不在城裡,失陷就失陷了唄,先趁這個機會捅女真人一刀再說。
已經經歷了一次又一次從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過程的高麗君臣們再一次沉默了,一向喜歡稱遼國“父母之國”的李宗衍這一次似乎真的傷透了心,他紅著眼眶在朝堂上對著遼國一陣臭罵,罵完了之後,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呆了的訊息。
遼國不管,就去找魏國!向魏國求援!
不知道到底是魏國太過於關注高麗戰場訊息的原因,還是海上飄著大魏私掠船的緣故,總之高麗的求援文書從濟州島發出後沒多久,魏國的回覆就到了。
言簡意賅:可以,加錢。
對於已經徹底陷入黑暗的高麗君臣來說,沒有什麼字眼比這封薄薄文書上的字更美麗的了,哪怕猜到魏國所謂的加錢可能是個天文數字,但已經失陷了大半的國土在時刻提醒濟州島上的高麗君臣:
你們沒得選。
於是高麗國王李宗衍在正式求援的國書上寫下了幾個曠古爍今的大字,並且蓋上了自己的印章。
“孤要量一國之物力,結大魏之歡心!”
第五國,入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