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謂言之而不預。”
......
黎盛走入位於錢塘的總督府時,見到了幾個從府裡匆匆走出來的官員,他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下那幾人極難看的臉色,伸手拉過一個總督府的下人詢問了幾句,才知道這幾位大人辦砸了徐縉徐總督分派下來的事情,如今期限未到,就跑來府上想要求情,然而徐縉卻連見也不想見他們,派了一名錦衣衛出來和他們談。
這就不難理解幾人為什麼像死了爹媽一樣了。
黎盛摸了摸下巴,嘿嘿笑了兩聲,受過不公待遇的人就這點不好,總想看之前那些上位者倒黴,一年前黎盛還是個承襲父職只能在軍中打滾不受人待見的低階軍官,可現在儼然已經成了江南的軍中前幾號任務,名聲傳遍了大江南北,尤其是倭寇聽到他的名字就打怵,這毛病也還是沒改掉。
他擺擺手打發了下人,自顧自走向徐縉的書房,總督府他是來熟了的,倒不用擔心找不到路,等到推開門見到正批閱公文的徐縉,他第一反應不是向這位權傾江南的總督行禮,而是摸向了一旁的書架。
下一秒他就一愣:“茶葉怎麼沒了?”
“你每次來都要連吃帶拿,也好意思問這個問題?”
“摳門,我常在軍中,沒什麼機會撈好東西,就指望上你這兒來打點秋風,你防賊呢連茶葉都收起來?”
黎盛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這一幕要是讓錢塘的官員們看見,怕是要驚掉不少下巴,要知道徐縉雖然是平民出身一步登天,靠著王爺提拔才坐上了總督的位置,出任不到一年,但這個看起來溫和文雅的書生可是實實在在用自己的手段震住了所有人,江南的官吏如今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哪兒敢像黎盛一樣放鬆自在跟回了自己家一樣?
“接到你的公文,我就趕過來了,這次有什麼事?”黎盛左看右看,從一旁的果盤裡拿起乾果丟進嘴巴,“別告訴我又要讓我帶兵去福建那邊打倭寇,他孃的我就納了悶了,福建兵怎麼比兩浙兵還窩囊。”
“不是福建知府求援,”徐縉放下筆,“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
徐縉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審視著黎盛,直到把他看得有些發毛,才說道:“你現在的名聲很不好。”
“我知道了,是不是又有地方將領上摺子彈劾我?”黎盛無所謂道,“不就是喜歡奚落他們兩句嗎?他們打仗是不行啊,小股倭寇上岸都能把他們攆著跑,我的兵過去把倭寇打跑了,他孃的他們說我縱兵搶功,這世上還有這樣的道理?”
“不止。”
“難道是我麾下有人悄悄告狀?”黎盛皺眉,“不至於吧,不就是操練得狠了一些嗎?可你也知道兩浙兵的德性,不往死裡訓,怎麼打倭寇?我承認我平時是喜歡拿鞭子抽人...可我不也是為他們好?”
“‘動輒打罵士卒,呵斥屬將如訓犬’,你管這叫為他們好?”徐縉嘆了口氣,“而且你到底是怎麼做到不受任何一個江南將領待見的?每個人對你的評價都是狂妄、囂張、目中無人,好像天地之間都容不下了你了一樣,你就算瞧不上他們,你別表現出來不行嗎?”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那些文官,倭寇登岸的時候一個個哭爹喊娘,飛書求援,我帶兵過去把倭寇打退,宴會上和他們坐一起都要被他們說一介武夫不懂規矩,這換誰來誰受得了?一幫整天只會壓榨百姓貪腐油水的王八蛋,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擺架子?”
徐縉揉了揉眉心:“堂堂戶部正四品官員下江南巡查,遇見倭寇被你救了一命是沒錯,可你也不想想你一個鎮遠將軍,怎麼有資格和人家並排坐?同品秩的文官地位本來就比武將地位高,你非要仗勢欺人搞特殊化,讓人家怎麼下臺?有人來勸你還要說‘老子就不走,你能把我怎麼樣’,你那是去吃飯嗎?你明明就是奔著羞辱人去的。”
“我去赴宴還不夠給面子?平日裡江南那些將領想要請我吃飯,我什麼時候去過?不就是想借我搭上王爺嗎,真是給他們臉了,一幫廢物也想入王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