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不點雖然小,但卻非常認真地聽著哥哥的話,並且時不時地會反問兩句。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刑無講完,小不點也吃完了青果,且重重點頭:“帝墳中的花海不能進,隧道盡頭不能入……若發生意外,俺可躲在大哥說的石門壁碑之後,或是自來時隧道逃離。先見一片青草地,最後自枯樹下向南就可離開?!”
刑無聽聞此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沒錯,你牢牢記下這些便好。”
“好,我記下了。”小不點“爽快”點頭,小手託著下巴,輕聲問道:“大哥……那你會有危險嗎?”
“按照我說的做,就不會。若是不按照我說的做,那咱們就再也看不見母親了,還有二弟,三妹四妹了。”刑無警告道。
“好,我聽話。”
小不點似乎對大哥有一種非常盲目的崇拜與信任,完全沒有在乎明日隨行的人,乃是堂堂五品仙師。
他用小手託著下巴,輕聲又問:“那我們是不是很快就能見到母親和恩公他們了?”
“對,很快。”刑無極為認真刻著木雕,重重點頭。
“見到恩公就好了。他是神通強大的仙人……可以保護我們。”小不點長長地鬆了口氣。
“小不點,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一直保護我們。父母,恩公,都是如此。”刑無低著頭,半張臉對映在燭火旁,輕道:“就像是父親,他努力修行,已經竭盡全力地想讓我們過得更好,但最終……還是沒能按時回家。沒有人能陪我們一輩子,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強大。若你在乎這世上的很多東西,就要很努力,很努力,才可以護住‘他們’。”
小不點聽到這話,似懂非懂:“大……大哥,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該要如何努力啊。”
“你眉心的秘密,就是你努力的基石,是‘刑山’的恩賜,是我刑家世世代代被壓榨,被視作螻蟻之後,才換回來的運道。”刑無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弟弟:“它就是你今後努力的方向。”
“先前我發燒,眉心滾燙,有個奇怪的符號……你卻一直不讓我說,那連孃親與恩公也不能告訴嗎?”
“若能離開刑山,就可將此事告與恩公。”刑無回。
“那太好了。心裡藏著不能說的話,真的好憋人啊。你說……恩公知道了,會不會很驚訝?”
“會。”刑無笑著點頭。
小不點咧著嘴,習慣性地爬上椅子,將半個身子都壓在桌面之上,很好奇地瞧著刑無手中的木雕,輕聲問道:“大哥……俺怎麼瞧著……你這木偶,雕的好像是俺啊?”
“對啊,就是你。”刑無詢問道:“怎麼樣,像不像?”
“像倒是像,只不過……你這木偶雕得有些醜陋啊。”小不點搖頭晃腦地評價了一句,又費解地問道:“而且俺們兄弟天天都在一塊……大哥雕我幹什麼呀?”
“我……!”
刑無雙手停止,沉吟許久後,才抬頭深深看了小不點一眼:“我是怕……有一天會把你們都忘了。”
“大哥又在逗我。你我是親兄弟,你怎麼會把我忘了呢?”小不點撲哧一笑,伸手拿起另外雕好的三個木雕,齜牙道:“況且,你即便把我忘了,那也不該忘了爹孃和自己呀。若真是這樣,那不成了白家的大傻子了嗎?”
刑無見小不點發笑,自己便也笑了。他盯著小不點的腦袋瓜,伸手道:“小弟,給我幾根髮絲吧,讓我係在這木偶的脖頸之上……。”
不多時,刑無在弟弟的鬢角上強行拽下了幾根髮絲,令小不點疼得齜牙咧嘴,罵罵咧咧地發洩著不滿。
刑無用四指捋平髮絲,並小心翼翼地系在了木雕的脖頸之上。
深夜,小不點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刑無陪在弟弟的身旁,笨拙的伸出兩指,非常模糊且僵硬地感知著眉心的桃花印記。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入定。
念起,眉心桃花盛開,如深邃漆黑的虛空,並緩緩吞噬著,掩蓋著小不點眉心中的淺淡赤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