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青年看到了我左手無名指上的五熠戒之後,應該知難而退了吧。哪知青年先是一愣,隨後居然抓住我的左手,吃驚地問道:“你怎麼有這個戒指?哪裡來的?快說。”
我嚇了一跳,從來還沒有被男人如此粗暴地對待,下意識地掄起茶几上的礦泉水瓶子,砸在他腦袋上,然後乘勢一腳將其踢開,慌慌張張地就從座位上逃開。
火車已經到站了,車門開啟,我飛也似地跑了出去,在站外遠遠地就看到爸爸的身影,他開車我接我。我一把抱住爸爸,上車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回想一下,那個青年之前的表情動作實在可怕,似乎我惹毛了他什麼一樣。
我家住在寧波的中心地帶三江口的一套排屋裡,原本一家五口人,老大去外國留學,老三還在讀寄宿制的高中,正忙著應付即將到來的高考,所以家裡實際上只有我、爸爸和媽媽三口人。
一步入家中,就看到黑貓老黑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他是我們養的黑貓,個子很小,一身油光滑亮的黑毛,碧油油的瞳仁,若是黑夜裡看過去,當真如兩個燈泡呢!黑貓沒有名字,我們平常按照個人的習慣亂叫,比如我就直接叫他老黑!
之所以叫老黑,是因為黑貓比我的年紀還要大!他是爺爺年輕的時候抱回來的,一直養到現在,少說也有五六十歲了!奇怪,一般貓兒的年齡不是隻有二十歲左右嗎?五六十歲的貓兒,相當於兩百多歲的人類。天哪,他都成了妖怪了!活這麼久!
平常看起來,我覺得老黑都有做妖怪的潛質。老黑極為聰明,小區裡的那群破小孩,殘殺了無數小動物,可是在老黑麵前,都嚇得屁滾尿流。老黑也很愛乾淨,身上一塵不染,居然還是自己上廁所,上了又會放水沖洗。厲害吧!
見到我來了,老黑只是瞅了一眼就繼續看電視了。在我經過他的時候,突然好像發神經了一般,跳了起來,尾巴也豎起來,繞著我走了一圈,還仔細地聞聞我,然後搖著尾巴走掉了。真怪,我又不是很久沒有回家了,幹嘛這麼生疏。
一家人團聚好不熱鬧高興,媽媽施展廚藝,好好地慰勞二女兒。我一邊吃著腐皮包黃魚,一邊問爸爸:“爸爸,到底有什麼事情,眼巴巴地把我招來,我可是請假過來呢!”
爸爸放下筷子說道:“小楓啊,你今年虛歲十九?”
“嗯,是啊。”
“呵呵,想不到當年那個小不點,長這麼大了,可以嫁人咯。”
“討厭,爸爸幹嘛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呢?”
這時爸爸正色說道:“好吧,我告訴你。你爺爺當年在過世之前留下遺囑,囑咐我說,要將鎮海老家的荷田居留給你作為嫁妝。”
我一愣,我們何家祖籍鎮海荷田村,以前是擁有鎮海泰半土地的大地主,抗戰勝利以後,洋派思想的爺爺當家做主,將所有的土地都無償分給族人和當地的貧農,不過他留下了一棟祖宅,就叫荷田居,還有周邊的幾畝土地以及一個池塘。在我出生之前,全家就已經搬到寧波市區了,荷田居我只在很小的時候去過一次,記憶相當模糊。
爸爸又說道:“荷田居和周圍的幾畝土地,若論地價,並不太值錢,我家也不稀罕這點閒錢。但是這畢竟是何家的祖宅,又是你爺爺的一片心意,所以你最好接受吧。”
我點頭稱是,爸爸還說:“你爺爺囑咐說在你十八週歲的清明節之前,將此事告訴你。當然,你也不能白白得到這棟宅子和周邊的土地的。爺爺有一個條件,就是你必須在清明節之前,在荷田居住滿三天三夜。”
我頓時傻眼,天底下果然不會掉餡餅,雖說荷田居很珍貴,但是畢竟很老很舊了吧,我正想法撒嬌推託,爸爸老早看破了二女兒的心思,說道:“你別想光撒撒嬌就推託了,你爺爺囑咐過,你一定要住滿三天三夜,少一分鐘都不行。荷田居又不是鬼宅,你怕什麼。再說,何家的祖宅,那麼多祖先保佑著。別囉嗦,明天我就帶你去。”
“爸爸……”
我嘟著嘴,無用。
晚上,我睡在自己的臥室裡面,上廁所的時候經過父母的臥室,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在說話,不是我要偷聽,但他們似乎提到了我,令我好奇心大起,就忍不住豎起耳朵側耳傾聽。
媽媽:“……那件事件,你瞞著小楓不告訴她,這好嗎?”
爸爸:“要是告訴她,以她的性子,老早跑掉了,所以不得不瞞著,先哄過去再說。”
媽媽有些遲疑:“爸爸決定的那件事情,對於小楓來說,究竟會不會幸福呢?我總有點擔心。”
爸爸:“唉,這是小楓的命啊,沒有辦法改變。過了這麼多年,我們記著這件事情,就不知道對方還記得不?他們忘記了最好。再說,老頭子別的我不服,唯獨識人方面,我蠻佩服的,他眼睛毒,看準的絕對不會錯。你放心,小楓絕對不會有事的。”
竟然還有陰謀,是關於我的。我暗暗納悶,到底是什麼事情,讓爸爸如此神神秘秘。我滿懷心思,希望明天到了荷田居,就能夠解開謎團。
第二天,爸爸開車送我去鄉下的老家,到了荷田村,我們並沒有馬上去荷田居里,而是先拜會村中的族人,感謝他們多年來一直修繕打理荷田居,才令其不至於荒廢。此外,爸爸順便將我介紹給族人,拜託他們多加照顧,因為我將在此地小住幾日。
祭拜完何家的祠堂先祖,中午在族人家吃了一個便飯,爸爸就帶我去荷田居。荷田居位於村尾,老遠就瞅見一棟高大的雙層老式建築,推開牆門,是一個精緻的宅院,數十年未見,小樹都長成了大樹。然而裡面卻整整齊齊,未見一絲雜草,族人打理得非常用心。
我們沿著鵝卵石鋪就的白色曲折小徑走到屋前,踏上臺階步入,進了荷田居里面。爸爸帶我參觀了一番,屋子很大,房間粗粗數了一遍就不下二十來個。屋後還有一個小湖,有十來畝地那麼大,湖中豎立了一個孤零零的亭子,由一條木板鋪就的小徑與荷田居相聯絡。此際正是仲春,湖水清澈,小荷葉已露尖尖角,風景倒是絕佳,無論度假療養,都是一等一的好場所,爺爺的眼光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