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打來一個電話,招呼我從讀書的杭州返回老家寧波。聽口氣,不象家裡人有事情,反倒是和我有關,只是他不肯明說罷了,一定要我回去再詳解。我嘆了一口氣,爸爸就是喜歡賣關子,有啥神神秘秘的呢?於是我踏上了返家的火車。
因為是週三,火車上沒有什麼人,空位極多,我獨一人霸佔了整排座椅。從杭州至寧波火車需得一個半小時,我玩了一會兒手機便覺得無趣之極,就脫了鞋,雙腿擱在座位上,手肘撐了茶几,手掌託著腮幫子,看著火車窗外的景物不斷地向後倒退。
迷迷糊糊之中,眼前的一幕似乎變幻了另外一番景象,原本遊走的建築,變成了一株株翠綠鮮嫩的竹子,好像活了一般有腳走動,不斷離我而去。依稀之間,我彷彿從記憶深處尋得一個片斷,這是我小時候,爺爺帶著我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這個地方究竟有多遠呢?對於那時才三歲的我來說,概念非常模糊,只記得我們先是坐了火車,又轉成古舊的大巴車,接下來還得搭乘別人的拖拉機,最後爺爺抱著我走上了一條山間的林蔭小道,兩側翠竹繚繞,那春天的綠意鮮濃,彷彿要滴下來似的。其時因天剛剛下了雨,空氣之中瀰漫著一股山野的天然芬芳,極為宜人。
我縮在爺爺的懷裡,昏昏沉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聞到了一股香甜的梔子花香,頓時驚醒過來,原來爺爺停了下來。我扭過頭,看到爺爺抱著我來到了一條小溪旁,那邊長著一顆高大的梔子樹,樹下站著一個矮小的老婦人,頭髮花白,梳了一個婦人的螺髻。她穿著淡雅的藍色襦裙,令人驚奇的是,在她身後有五根毛絨絨的尾巴蔓延開去,宛如孔雀開屏。
那老婦人向爺爺行了一個萬福禮,說道:“何先生,老身恭候多時了。”
“叨擾了,田夫人。”
爺爺保持著他一貫淡淡的口吻。
田夫人與爺爺很熟,對爺爺的口吻一點也不以為杵,她上前來摸摸我的腦袋,慈愛地說道:“二小姐長得真是漂亮,不如做我家的孫媳吧。”
爺爺冷冷地正色道:“這是你的條件嗎?田夫人!”
田夫人反笑道:“為了二小姐的性命,我田家的傳家寶都要貢獻出來。何先生,雖然老身敬你,但是讓她做我家的孫媳婦這個條件,也不算過分吧!”
爺爺呆立了片刻,終於嘆了一口氣說道:“也罷,這算是她的命,今後就與田家聯絡在一起了。田夫人,勿要辜負小楓。”
田夫人頓時笑顏開懷,說道:“哪裡哪裡,老身喜愛都來不及呢,怎麼會辜負小娃兒呢。箴言,來見見楓妹妹。”
這時從梔子樹背後,探出一個小腦袋,正好奇地端詳我和爺爺。田夫人招招手,小腦袋便鑽出來,卻是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打扮得整整齊齊,唯獨身後也和田奶奶一般,飄舞著五根火紅的尾巴,好似豎了五根雞毛撣子一般。
爺爺將我放了下來,擱在他身前。我咬著手指頭,好奇地盯著這位小男孩,那位小男孩亦是同樣瞪大眼睛在打量我。
田夫人拍手說道:“箴言向來怕生,想不到一見二小姐,一點也不顯生分,兩人果真有緣。箴言,快領著楓妹妹一邊玩去。奶奶和爺爺有事情要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