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喬此時連起身都是難事,向夜闌坐在了床榻邊時,莫喬痛苦的臉上才終於流露出一絲平和,虛弱道:“姊姊。”
向夜闌第一次應了莫喬的話:“我在。”
莫喬笑意恬淡,眸中神光漸淡:“我等了你好多年,等你來接我回家,等你帶我去逛元宵燈會,等了好久。”
女太醫從向夜闌的眼中讀懂了“明示”,緊鑼密鼓地帶人佈置起昏暗的偏殿,又是拉上圍簾,又是掛上一串又一串的圓燈,充作一場盛世間的燈會。
殿外的宮人大多不知是為何忙活,但還是聽了女太醫的請求,學著燈市間遊走的攤販一般叫賣,竟也有種別樣的熱鬧。
莫喬的雙眼已經瞧不清太多了,像是眼前被蒙上了一層白紗。
她勉強地牽著向夜闌的手,匿笑低語道:“姊姊,我知道你是來接我走的,我就要死了,是不是?”
向夜闌未曾言語,她與女太醫都有陣說不出的感受。
眼見到了西夏丞相問斬的時辰,向夜闌心裡的感覺更加強烈。
莫喬含糊的咕噥著什麼真好,待向夜闌想要安慰她時,莫喬已經眼角含淚的合上了眼,好生欣慰。
女太醫十分可惜的嘆了口氣:“若是婆婆再年輕二十歲,應當還能過上十年二十年的正常生活,只可惜是……”
她有些無奈。
莫喬的一生都是西夏國君欠下的孽債,她的後事也理應由西夏皇室大肆操辦,故而,向夜闌並未插手。
倒是女太醫小心翼翼地將向夜闌喚到了角落,甚是關切:“臣斗膽一問,此次歸國以後,四殿下便要登基繼位了吧。”
向夜闌未想這女太醫會對自家的事如此關心,應道:“不錯。”
女太醫好一番欲言又止,終是猶豫的開了口:“見過了莫婆婆的事,殿下,還能毫無顧慮的輔佐四殿下走上皇位嗎?人總歸是要變的,傾國的權利更是能將人變得面目全非,屆時,殿下若是想要後悔,退路又在何處呢?”
向夜闌一向不擅長應對這樣突如其來的關心,更別提是這樣勸自己“現在逃跑來還得及”的方式。
便有些啞然。
“臣無意冒犯殿下。”
女太醫訕訕地俯身同向夜闌見禮,勸說向夜闌回頭不遲的念頭仍未打消:“四殿下的為人,臣並不瞭解,於如今看的確是殿下的良配,但此之後當是什麼模樣?臣雖年青,但已在宮中待了十年,實在是見了太多命數不如意的娘娘,入了宮門,恐就真的沒有後退的餘地了,凡事皆比不得自由身。”
向夜闌倏然明白過了女太醫繞著彎想要提醒自己的事究竟是什麼,原是害怕薄昭旭被權勢迷暈雙眼,最後再對自己落井下石,讓自己同樣死得很慘,終生不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