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還想與向夜闌稍稍較較真,迎面卻撞見了一出大戲。
本該供在正堂的太師椅大大方方的擺在日光下,真夫人就翹著腿坐於其上,面色好生兇惡。
而真夫人所正對著的景象就更加駭人了,本該被琴藝關在房中的詹姨娘,此時正在經受真府家僕的鞭打,連緞織的月白色衣裙都被抽出了數道裂痕,逐漸變成了淡淡的粉色,詹姨娘身上的傷該有多嚴重,不言而喻。
單單瞥上一眼,向夜闌便覺得如芒刺背,不願多留片刻。
真夫人就跟未瞧見兩人似的,責罵的更是起勁:“給我狠狠的打!我讓你不受婦道,成天想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等侯爺醒了以後,看他怎麼收拾你!給我接著打,誰敢手軟,就替她捱打!”
那幾名家僕幹著這種不需動腦的力氣活,自然不至於當著真夫人的面去懈怠,可眼看著詹姨娘快要暈過去,他們這手腕也是酸的不得了。
經真夫人的眼神示意,家僕們終於停下的手上的鞭子。
向夜闌正打算藉機開口同真夫人辭別,便瞧見有個身形魁梧的婆子走上前來,將一盆散發著鹽漬的水潑向了詹姨娘,斥責道:“不要臉的小賤人,老爺這才走了幾年啊,守孝期還沒過呢,你就想著勾搭別的男人了!”
詹姨娘霎時疼地滿地打滾,任是三四個丫鬟一同來按住她的手腳,也擋不住她於痛處之下的本能反應。
這時,琴一俯身在真夫人的耳側不知低言了些什麼,真夫人總算“後知後覺”的瞧見了薄昭旭與向夜闌,問:“四王爺這是要帶著王妃離開了?侯爺現在怎麼樣了,身子這會兒可有好些?”
“小侯爺已經好多了,只是恐怕還要借用一會兒真府的客房小歇,本王還有些急事,便先帶著內人回去了。”
他話音還未落地,真夫人欣然笑道:“真府又不是什麼高攀不得的地方,小侯爺要住,只管讓他住就是了,況且這事情畢竟是出在了咱們真府,讓侯爺在府上養好身體,也是應當的。王爺路上小心,民婦便不多留二位了。”
薄昭旭唇角一揚,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向夜闌也學著薄昭旭的模樣,客氣地同真夫人點點頭。
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琴一柔順的請示真夫人:“孃親,我可不可以去送送四王爺與王妃?”
琴一作為真夫人並未真正承認的真府千金,她的去留,真夫人並不在乎,也從未限制過琴一的一舉一動。縱是琴一這會兒一聲不吭的決定自己去送薄昭旭與向夜闌,她也不會多說什麼,多想什麼。
然,真夫人雖頂著真府大家長的名頭,但真丞相所留下的那些子嗣,除了真府長子,都不是她所生,真丞相走投無路選擇賣妾賣女的時候,那些孩子早便記事了,眼看著自己的母親被賣去了不同的地方,這個名義上的母親卻安然生活著,要說他們心中沒有不滿,那都是假的。
不過是礙於真府長輩這個身份,那些小輩也不敢真的與真夫人叫板胡鬧,只好這般僵持著數年過來,彼此互不相犯,但真夫人顯然要更加謙卑,畢竟連她親生的子嗣,都只有需要她的時候才會喚她一聲“娘”。
琴一可不一樣,琴一事事都喜歡問她的主意,總算是讓她覺得找回了一點自己身為長輩的尊嚴,單單因為這個,她便對琴一有了說不出的好感。
“去吧。”
真夫人和順地點點頭,任由琴一去做她想做的事。
得了真夫人的答覆,琴一很快就追上了向夜闌的腳步,道:“王妃請先留步,琴一有事要與您說!”
向夜闌聞聲回頭:“琴一姑娘?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