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替人家拿主意,恐怕會嚇到人家。
就拿向夜闌身後的武梓熙來說,分明是被容不下自己的婆婆打得遍體鱗傷,看似溫潤的夫婿又對這一切視而不見,還不如一紙休書各自體面,偏偏她開口提出了建議以後,武梓熙驚愕的跟見了鬼似的……
“我……”
鳳嬌姑娘扭捏的欲言又止,讓武梓熙誤會了她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大膽猜測道:“你是不是缺回家的銀兩?你若是缺錢,我給你點錢就是了。”
“不、不是的,姑娘誤會了!姑娘誤會了!我雖然身無分文,但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向你們討錢的。”
她連忙擺手否認武梓熙的猜測,似是很在意旁人誤會她的目的。
“我原本是回過家,想要求助爹孃救我脫離苦海的,可他們認定了嫁雞隨雞的道理,指責我已是韓家的人,就算韓三賣了我,那也是合情合理的。無論如何,我都該忍著,可——可這怎麼像話呢!所以我心想著,只要與他和離,便不是他隨意打罵發賣的物什了。”
說罷,鳳嬌姑娘從衣襟的裡懷取出了一枚血跡斑駁信紙,其間還夾著一封信,也沾了些血點子。
展開仔細一瞧,向夜闌發現那是一紙休書。
“這是今晚他喝醉時,我唬著他蓋的手印,蓋了這手印以後,我們便是已經和離了!單單是為了這一頁紙,我可是生生褪了一層皮……雖說我如今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但在京中委實是無人可依靠,唯恐何時被他綁了回去問罪。我見姑娘也是仗義人士,故想在姑娘手下謀份差事,不談薪酬,只願能有個落腳的地方,不至於餓死街頭。”
聽鳳嬌姑娘交代過自己的過往以後,向夜闌心裡踏實了大半,至少這鳳嬌姑娘的性子還十分的討她喜歡,不會在她出手相助以後反以家務事的名義反怪她多管閒事。
“既然姑娘這麼信任我,我也就沒什麼好推脫的了。”
向夜闌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伸了伸懶腰,“你要是覺得沒什麼問題,今日同我回府,明天我給你安排差事。折騰了這麼一天,我也是累了,你要是這會兒下去,應該還能趕上看見些熱鬧。”
鳳嬌不知所以的眨了眨眼,隨向夜闌一同走到樓下,見到門外那兩道熟悉的身影,她登時就躲到了向夜闌的身後,身體下意識地瑟瑟顫抖。
門外的黑影可不知她那個膀大腰圓的丈夫,還有韓三那個總喜歡吆五喝六欺壓她的姐夫……
與這兩個混賬單單隔了一扇單薄的木門,她如何能不害怕。
“別怕,他們進不來。”向夜闌低聲安慰她。
向夜闌隨即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的咳了兩聲,如同在宣讀什麼重要的通知似的,生怕外面叫喊向夜闌手下留情的二人漏聽半個字:“南諶,看來今日我們這是回不了府了,既然如此,我們便在這鋪上將就一宿吧。”
南諶心道這書局連個落腳的地方都罕有,更別說將就的睡上一晚,但面子上還是極其配合:“屬下全聽您的安排。”
“嗯,就這樣吧。”向夜闌又將聲音抬高了些許,“反正我就不信那位徐承務郎能有這麼誠的決心,會在屋外守上一夜,他要是真守上了這麼一夜,我再告到陛下面前,可就有點不合適了。算了,反正他半夜也就離開了……”
徐大人喊得嗓子乾澀裂痛,原本已因看不到希望而打了蔫兒,結果被向夜闌這麼一說,跟接受到了向夜闌的“暗示”似的,趕緊更加賣力的大嚎起來:“四王妃,下官真的就是一時不識抬舉,絕對沒有誠心忤逆您的意思啊!”
武梓熙頭疼的捂上了耳朵,根本想不通向夜闌的笑意從何而來。就算是想考察這徐大人悔改的誠意,也犯不著這麼折磨自己,跟自己的耳朵過不去啊。
鳳嬌姑娘也是想不透的打量了向夜闌兩眼,要她說,這小書局該有的都有,住上一晚也不委屈,可就是屋外兩個人求情的動靜實在鬧人,簡直就跟鬼叫魂似的,這要真嚎上一晚,那指定是得招來點什麼……
可向夜闌這般追求睡眠質量的人,怎麼可能拿兩個憨憨的求饒來當安眠曲。
“不早了,該休息了。”
向夜闌吹滅了手中的燭臺,旁人疑惑這摸黑該如何休息的時候,向夜闌藉著月色比劃了比劃一個角落,領著幾人走了過去,武梓熙一等人才發現這間其貌不揚的小書局還有間後院,後院還有另一個不起眼的出口……
她竊笑著把武梓熙和鳳嬌姑娘扶上了馬車,臨繞過朱雀大街的十字路口,向夜闌掀開馬車窗簾向外瞄了一眼,發現那徐大人和韓三竟還渾然不覺的在門外叩拜,求向夜闌網開一面,千萬不要治他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