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常在微微頷首,莞爾一笑道:“氣若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環初雖為女子,卻也喜蘭花這氣節。”
清時點點頭,疑惑道:“只是定常在這身打扮……”
定常在解釋道:“妾身從前侍奉在太皇太后身邊,太皇太后崇尚節儉,妾身便習慣了清簡,若非慶典定省,尋常都以此示人。”
清時回想往日她的裝束確實與同位分常在相比要樸素許多。
“鉛華不御,脂澤休施。定常在能有此般境界,清時實乃望塵莫及。”
定常在嘴角矜著笑意,回得依然從容熨帖:“貴人過譽,環初不過膏沐為容,那裡來的境界。”
定常在萬琉哈環初雖冊封較晚,但年歲較清時長,處事也不似常人扭捏。環初因中秋宴得罪溫貴妃,某日溫貴妃在御花園遇上她,本想為難一番,卻生生被她壓了回去,還挑不出一絲錯,氣得溫貴妃回永壽宮砸了好幾個瓷瓶。清時聽說後也不得不敬佩眼前之人,能從溫貴妃低下平安無事離開的,放眼六宮,清時也是頭一遭見。
“太皇太后宮裡教養的宮人確是與別處不同,言語間皆有分寸,開口便使人舒心。”
“環初瞧著貴人便有親切之感,想來也是緣分。這幾日猗蘭館修繕,環初也無法邀貴人去內堂品茶,貴人若不嫌棄,不妨去院中涼亭,溫酒一壺,坐下閒談何如?”
清時點頭應允。定常在隨即眼風一抬,宮人擺盞。清時卻十分好奇,從不曾聽聞她與哪宮嬪妃有何交集,今日竟邀她在此飲酒,頗讓清時有些驚訝。
定常在盈笑兩頤,取盞相贈:“妾無好酒,只有這杭州梨花春。環初先敬貴人一杯。”
清時酒量過淺,接過這一盞酒後,一股酒香之味溢位,瀰漫院中。見清時有些遲疑,定常在道:“貴人放心,這酒不醉人。”
清時這才稍稍放心,那日在玄燁面前醉酒,清時回想起來都覺丟人。從那以後,清時再不敢多飲,勉強一盞飲盡,抬首覷向定常在,已飲過幾杯。
定常在知她疑惑,含笑道:“左不過一盞酒罷了,又何必似旁人般拘著手腳,做足姿態。這世上諸多轉圜,左右都逃不出一個心字,一言一行全憑心所欲,收了便斂,顯了便露。”
清時微怔,須臾方回過神,淡掃她一眼道:“今日得與定常在一聚,倒讓清時明白了些許道理。”
定常在眸光微抬,似是自言自語道:“糊塗容易,清醒難。舉世皆濁,唯他獨清,眾人皆醉,唯我獨醒。世間之事冥冥中自有定,又何必爭鬥不死不休,到頭來不過玩笑矣。”
清時聞言搖頭:“若世人都能如常在一般參透,便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定常在嘴角勾出一抹淺笑,再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