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歆一月之內,從宮女晉封為常在。勢頭之盛,也只有當年德妃能與之相較。只是宮內談起,她既無衛蘅之貌,也無德妃溫婉之態,與尋常宮人無異,緣何就能發跡,著實令人費解。後有當時路過御花園的宮人揣測她極善裝可憐,故而惹得陛下愛憐,甚至親自抱她回宮,這般榮寵,也是獨獨一份兒。
在則趨勢敗則去,各宮奴才也紛紛轉向,朝儲秀宮麗景軒示好,梓歆不屑一顧,吩咐如雁將送來的東西全部退還。又遣人去請清時前來。
清時本就因那日之事一直耿耿於懷,更不願前去了。奈何梓歆三番四次來請,清時卻不下意只得應邀。子音因前日在御花園扭了腳,清時便只帶了念錦前去。
儲秀宮、翊坤宮、永壽宮都在西六宮一條甬道上,相隔並不算太遠。儲秀宮自本朝以來,只居過一位康熙九年薨逝的慧妃,之後便一直空著,直至前段時間內務府才拾掇出來給定常在居,而後梓歆也遷居此宮,因為年久失修,難免有些破舊,清瑜便命營造司重新修繕。
梓歆聞得清時已至,將清時引至案前坐下:“方才還唸叨姐姐,這便來了。如雁,快給貴人沏茶。”
清時不鹹不淡道:“不知常在邀我前來所為何事?”
“那日本是邀姐姐同去欽安殿祈福,卻因一些事擱置,妹妹至今都覺心裡過意不去。”
清時觀她做派,把玩著手中茶盞冷冷道:“不過小事一樁,常在何須介懷。如今常在深得聖寵,本主也不敢介意。”
“姐姐何出此言,妹妹那敢與姐姐爭輝?”
“常在何必如此惺惺作態呢?”清時不急不緩,雙眸直盯著梓歆。
梓歆見清時對她頗有敵意,知是自己那日計策被她看出,便開口解釋道:“那日是我故意引你前去的,我本不想與人交惡,可是她羞辱我在先,從前侍奉安嬪時她便處處為難,我只是想求自保罷了。”見清時神色稍緩,繼而開口道,“梓歆從不曾忘記姐姐當初幫安嬪娘娘之事,如若沒有姐姐去請陛下,今日梓歆也不會站在此處。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梓歆永遠不會來害姐姐,也永遠不會與姐姐爭寵。”
清時聽她這話眉頭才微微舒展開。
“我幫安嬪權作積福罷了,也不用你相報,你如今得蒙聖寵,外頭盯著你的不在少數。你能應對好那些事便夠了。”
“姐姐放心,梓歆自有分寸。”
清時這才品下這一盞茶,而後道:“那郭常在如今被罰,想來是不會再為難你了。”
梓歆眼色一沉,搖頭道:“我在翊坤宮數年,深知郭常在為人,她向來睚眥必報,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只怕後頭還有事在等著我。”
清時從前只覺梓歆是個可憐人。如今方曉她心計之深,算計起人來滴水不漏。也對,若非如此,她又怎能苟活至今。
清時離去之時,正見營造司的人在修繕定常在居的猗蘭館,架杆橫樑,頗為熱鬧。倒是一旁花草間,一人正在侍弄幾盆蘭花,看她打扮似是宮人,清時不由感嘆道:“蘭花,倒是在宮裡少見。”
卻不知那‘宮人’回首,不是旁人,正是定常在。只是這身裝扮也忒過簡單了,清時平素著裝已覺素雅,她竟比清時還簡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