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摸黑著,一階一階地從六樓下去。
他在這一瞬忽然對姜岷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嫉妒。
他一直都是這樣摸黑著走出自己的路,而姜岷卻始終身在燈光下。
走到了四樓,才有聲控燈亮起。
溫岷在斷斷續續的燈光下走到了一樓的樓梯口,樓梯旁的空地裡擠著一堆的腳踏車。
外面的風聲與雨聲都漸漸小了,溫岷並不急著離去,將傘擱在了那堆腳踏車旁,也不在乎臺階上的灰塵是否會弄髒他身上的衣服,直接坐在了臺階之上。
他安靜得未發出任何聲音,連呼吸也是輕的,聲控燈短暫地亮了一下,又吝嗇地將這點昏暗的燈光收回。
溫岷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中,目光沉沉地看著外面的夜雨。
夜色之下,什麼都是黑的,雲是黑的,風是黑的,連雨也是黑色的,只有印著其他人家燈光的水泥地是亮的。
若是沒有他的干預,按照他的過往,此刻坐在這裡應該是姜岷。姜岷會因為被打得滿頭都是血,坐在這裡靜等天明。
他想要救出過去的自己,明明已經改變了過去,被改變的姜岷雖然擁有著他一樣的核心,在其他方面卻遠超過了他,自信,沉著,冷靜。可為什麼他還得不到真正的精神解脫?
明明他也是姜岷。
憑什麼?
憑什麼他還在痛苦中掙扎?
溫岷下意識地就從口袋裡拿出了菸袋,往嘴裡塞了一根菸。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一但心情煩躁,就想透過抽菸來緩解。
煙找了,可點燃煙的打火機卻找不到了。
他正在衣兜裡仔細搜查時,忽然感覺左側似乎飄了什麼東西,鼻尖也嗅到了一絲青蘋果香,清脆酸甜的果肉中還夾著蘋果皮的澀。
有人來了。
溫岷還以為是有人下樓,正想往欄杆處靠近,不去阻擋他人經過,卻聽見了笑聲。
是一個女孩的笑聲。
像剛從枝頭摘下的青蘋果,咬上一口是清脆入耳的“咔嚓”聲。
“我就猜到你在這。”她的聲音從溫岷的頭頂落下。
這聲音還帶著一絲狐狸般的狡黠,在黑暗中又多了幾分捉摸不透的神秘。
她是誰?
為什麼要用這種熟稔的口吻與他說話?
他可不記得他有相識的異性。
溫岷的大腦停了一秒,終於在一眾人名中找到了答案:“禹喬?”
“嗯。”黑暗中,他看不見她,卻也能聽出她帶著一種被愛嬌寵壞的不滿,“你才認出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