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和筆墨紙硯自然是好的,其餘的東西又不能當飯吃。雨喬便吩咐陶管家,將這些東西換成銀兩,以供府裡開支。
天氣愈發炎熱,雨喬下了學堂就回到了院子,在院子裡的樹蔭下坐著。坐了少許,就去了華生的屋裡。
院子裡的幾個女子都被派了出去當差,如今院子裡就剩下她跟華生二人,比平常冷清了許多。
但冷清之餘,又總是有另一種溫暖。就好像,你心心掛念的人,就跟你獨自相處相守,共擔這人世滄桑,共享這朝雲暮雨。
他一直都還在將養,也就未曾時時陪在雨喬身旁。這會子,他還在安睡,襦衣半開著,露出半截胸膛。
雨喬俯下身去,把衣服又拉開了一些,檢視他的傷口。因天熱,傷口處便也不再包紮了,只是塗了藥。眼看著已經在幹疤,外傷已無大礙,內裡總得繼續調理。
他在睡夢中伸手,將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有繭,質地堅硬,卻也溫熱。雨喬就這樣讓他握著,只覺得心裡妥帖踏實,睡意襲來,竟是趴在他胸口睡著了。
醒來時已是傍晚,雨喬獨自去了飯堂用飯,飯後又囑咐廚娘給華生熬補血湯,守著補血湯熬好,再才親自端著回來自己院子。
其實華生早已服過避石先生特製的療傷藥丸,身體早已無大礙了,為了掩人耳目,只能讓病情拖得久一些。
端來的湯他喝完,又吃了兩碗飯,心裡總是滿滿膨脹著感動和疼痛。府裡如今處境不好,並沒有好的補品,卻對他這個下人毫不吝嗇,就連老夫人,都著梅兒來送過幾次補藥。
身為孤兒的他,得到了來自家的溫暖和庇佑,他要毀了這一切嗎?
起身去了雨喬的廳外,天熱起來以後,門簾就每日掀開不再掩著了。哪怕入夜了,都還是暑熱。
雨喬望見了他,說:“進來。”
他進屋,坐下。他們之間已不再需要隨時行禮,隨時站著了,那些禮數,雨喬本就不在意。
他說:“我的傷已大好了,從明日起,還是讓我跟著小姐左右。”
眼下府裡沒有別的事務,每個人都是閒著。閒下來的宋府,格外的冷清了。
雨喬望著他道:“你把府裡的男僕和家丁都聚起來,帶著他們去郊外砍竹子,教他們做開口笑,每天做,做得越多越好,做好清洗以後在庫房裡收好。”
華生眼睛一亮,已然明白她的用意。
本想著把宋府逼到絕境,老夫人就會動用那些藏寶。如今看來,要麼老夫人是死也要守住父輩的囑託,要麼就是根本沒有那藏寶圖。
他現在甚至巴望著那圖不在老夫人手中,他就不會與他們為仇,將來自己無論是否成就大業,宋府都是他守護的家。
雨喬看他沉默不語,又道:“不必告訴他們做這些有什麼用處,這是商業機密。”
華生……
“我的意思是,以防別人盜版。”
華生……
“按我說的做就行。”
近來府裡的僕人大多數都是閒著,太閒總歸不是好事,找些事他們做,說不定還多分生氣。
正在說話間,翠兒一路小跑著進了院子,又進了屋。進屋就跪下了,聲音歡喜又酸楚:“我實在不放心丟下小姐一個人,便回來看看。”
雨喬伸手扶起她:“你回來了,福古軒二店誰來照看?”
翠兒吐枇杷似地說:“這兩日,我們把所有的貨品都清點入冊了,我又使了夥計們把店鋪重新清洗打理了一番,把所有貨品也重新歸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