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方才朝趙闕微微點頭。
趙闕輕笑了下。
兩份飯菜,老者將之分開了。
趙闕一份,女子一份,一模一樣,誰都不多不少。
“好了,你們吃吧,都是年輕人,都是好孩子,這麼小,就出來東奔西跑,家裡人不擔心嗎?!”老者坐在門框,看著兩人。
女子笑說:“家裡可不擔心,恨不得我能出來闖蕩下。”
“哦?對對對,適才女娃和我說了,你是江湖門派出來的,學了一身好武藝。”
老者又神神叨叨,“好啊,這個時候,揹負一身好武藝,能保護的了自己了。
聽鄰居的老頭說,不太平,嗯,不是說咱們這不太平,而是天下不太平。
也不知道老頭從哪裡聽來的,那副樣子,信誓旦旦,好像,明天,就要天下大亂了。
現在,老頭打算收拾收拾,往城裡的兒子家搬了,嘿嘿,你們是不知道,這犟老頭,兒子在城裡做了買賣,賺了大錢,前些年,讓他搬到城裡,非得不搬,說城裡住不慣,在這兒,耕耕地,養養雞鴨,自在。你們瞧瞧,聽來天下大亂,馬上就跑了。所以說,人啊,別瞧說什麼,看他做什麼。”
女子餓壞了,端起碗,使勁往嘴裡扒拉了幾下,吞嚥下後,滿足的嘆息了聲,她見趙闕只顧著吃,不說話,就壓著老者的話頭,隨口說道:“老伯,您的家人?”
“家人?死了。
老伴死的早,是一年下大雪,凍死個人,又缺糧,我和孩子們挺過來了,她沒挺過來,晚上好好的,早上人都僵了。
前些年官府來徵兵,大兒子去了北方,不到兩年,官府就來信說,大兒子戰死了,屍體就地埋了,給了我十兩銀子。
小兒子,徵兵,去了西邊,回來了四次,沒回第五次,又是官府來信,小兒子也戰死了,給了六十七兩銀子。
嘿,小兒子去了西邊參軍,官府倒是給的比大兒子多,我就在尋思啊,是不是大兒子的錢,被官府吞了啊,小兒子參軍去的西邊,因為將軍們手眼通天,官府不敢私吞?才給的那麼多?
想不明白啊,反正老伴,兩個兒子都死了,老漢我,也就得過且過,混日子過下去了,哎,年輕人,我大兒子,就是在你這個年紀,去參軍的,小兒子走的那年,好像是十七還是十八,忘了,過去太多年了啊,實在記不清了。
姑娘,你問我的家人呢?
都在這裡呢!”
女子的目光暗淡了下來,看著怔怔出神的老者,手裡的碗,愣在半空,剎那間,不往嘴裡扒拉飯了。
趙闕說道:“老伯,您小兒子去了西邊參軍,聽人說,那邊死了人,沒有地方官府,不敢給撫卹金的,前些年,官府的確剋扣了幾次,被西邊那支軍馬的人,直接上報給朝廷,拿了數十頂官帽子,狠狠壓下了這股邪風,不過,幾十兩銀子,還是少了,具體的數目我不清楚,應該得快一百兩銀子,如果老伯您確實收到了幾十兩,絕對在經過當地官府手裡時,被偷走了一部分。”
老者嘿然一笑,落寞道:“都過了這麼多年,還說什麼錢不錢的呢,人都死了,我留那麼多錢幹嗎?!一個人過,即便哪天我死了,也得爛在這屋裡,沒人給我養老送終。”
年輕女子深深看了眼趙闕,思忖著他剛才說的話,扒拉了兩口飯,慢慢嚥下去,問道:“你也參過兵?”
“我?”趙闕訝異的望了她一眼。
“對。”
“哪有哪有,趙某隻是個負笈遊學的讀書人。”趙闕道。
女子搖頭:“不對勁,你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沙場氣焰,你肯定當過兵,而且是殺了不知多少人的那種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