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請問身體是否不適,還是要選購藥材。”他的眼神一下明亮起來。
決明跟著她進來,見到滿是灰塵的藥櫃皺了皺眉。
“我身體沒有不舒服,也不是為了選購藥材。”白依闌說道。“只是想問一下,錢素媛是您的什麼人?”
老者混濁的眼睛裡藏了些激動。“你認識小女,不知小女過得好不好。是我的錯,當年強硬,不同意素媛的婚事,素媛才會奔逃,我不敢求素媛回來,只是給我帶個信來,我也就放心,可以入土了。”
望著這樣的老人,白依闌怎麼能說出來錢素媛因為給嫡子下毒,被魏江桐關了起來,不知死活。望著老人帶著懷念,期待,悔恨,盼望的複雜神色,白依闌撒謊騙他。“錢夫人很好,夫家沒有慢待她。她生了一個女兒,現在已經成年,出落的亭亭玉立。正準備擇一個好婆家呢。”
只是錢姨娘應當不能回到蘇北來了。
“等我再見到夫人,會轉告她的。”白依闌說著,望著決明子,決明子沒有揭穿她的謊言,只是整理著自己藥箱的藥材。
“老伯。”決明子開口“您這醫館生意應當不好吧。”
白依闌不由得暗罵了一句決明子,哪壺不開提哪壺。看起來挺玲瓏剔透的一個人,怎麼說出如此蠢事來。
這生意不好,還用他說嗎,看著醫館地上的塵土,便知道沒有人來,而且連打掃都力不從心。錢家也算的上是醫學世家,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白依闌也不清楚。
“老伯,我看你的藥櫃上面積了塵土,只怕會影響藥材,這些藥材,應當都不能用了。我之前聽說過您,您醫術應當算是蘇北頂尖的一批醫者,若是如此埋沒,實在太過可惜。”
“唉。”錢老長嘆一口氣。“這位小友說得不錯,我醫館這藥材,已經都不可用了,只有老朽在這裡坐著。只怪老朽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不僅一事無成,吃喝嫖賭,敗光家產,就剩下這一個醫館,可能再過幾年,這醫館也不復存在了,若是素媛還在,定然不會如此。”
錢姨娘莫不是真的天資卓越,看著錢老者樣子,應當已經後悔了,只是天下沒有後悔藥,就算是他後悔,錢姨娘也不可能再回來了。
還剛想說什麼,就看見門口撞進來一個人,醉醺醺的,衝進屋子裡來,看都不看白依闌他們一眼,徑直衝到錢老面前。“爹,反正這醫館也沒人來,不如就賣了。再不拿錢過去,小蝶姑娘的初夜,就要被那個蘇姓小子拿去了。”
“逆子,閉嘴,醫館乃是祖產,我是做了什麼孽,生下你們這兩個不肖子弟。不如一早將你們溺死。”
決明隱居藥谷多年,對於世事早就淡泊,雖是醫者,但也涼薄的很。白依闌跟他熟了,才覺得他少年心性。
“你不是說他女兒過得很好嗎?他女兒都不願意管他,你又瞎操什麼閒心。”決明說,從他的藥包裡拿出剛才那個銅令牌來,上面浮雕一隻雄鹿。這是哪家的族紋白依闌不認識。“你不是還有大仇要報嗎,有那閒工夫,不如琢磨琢磨,怎麼殺了人之後活著回來。”
白依闌低了頭。“我說謊了。”
“嗯?”
“她的女兒,錢姨娘,已經死了。”白依闌離家的時候,錢姨娘被關在院子裡,沉痾難起,又沒有好的大夫,應當撐不了這麼久。
“就算是這樣,那麼這件事也不用你來管。我還有別的藥材要買,你陪我一起去。”他伸手拉住白依闌的手腕,便要拽著白依闌離開,白依闌站在原地,輕輕掙開了鹿決明的手。
“你先去吧,我去看看。”
鹿決明無奈。“我和你一起去就是了。你這是較什麼勁啊。若是氣出個好歹來,我還要給你治。”
他說完,將那塊銅令又放在隨身的包裡。他應當是想要拿它出去買藥的。
“你這牌子……”
“我師父給我的。只要拿著這牌子,就不會有江湖中人傷害醫家弟子。”鹿決明說。“你不是要管閒事嗎?我們一起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