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半夜就發燒了……”烏雲嬤嬤回答著前一句,後邊卻沒有回答,而是望向赤那。
太醫是不會蒙語的,烏雲嬤嬤雖聽得懂漢話,可對太醫那文縐縐的醫囑還是不太明白。
赤那道:“太醫說,主子急怒攻心,本就有些不好;又激了冷水,怕是要大病一場。若是能退了燒還罷,若是退不下去,怕是兇險……”
曹滿聞言大駭:“病成這樣,你怎麼敢瞞著?”
赤那紅著眼睛道:“是主子昏過去前,千叮萬囑,不許小的實話是說,怕攪了大爺的喜事……”
恒生是曹滿看著長大的,又因烏恩早年在恒生身邊當差,夫妻兩個又到王府這邊做了一年多管事,主僕之間的感情過於常人。
看著高燒不醒的恒生,曹滿直覺得心裡都跟著抽抽。
他狠狠地瞪了赤那一眼,道:“你怎麼分不出輕重緩急來?要是因你的隱瞞,使得二爺病情加重,不說旁人,老爺與大爺就不會饒了你!”說著,轉過頭,吩咐東海道:“趕緊回府,不用找大爺,直接尋老爺稟告此事。其他的,老爺自會安排。”
東海見了這個情形,也覺得耽擱不得。
二少爺雖開府另居,可在老爺、太太眼中,因他少年獨居,反而越發偏疼幾分。
聽了曹滿吩咐,他應了一聲,立時轉身想走,就聽到嘶啞的聲音:“東海,回來……”
是恒生醒了。
“二爺……”
“主子……”
眾人都圍了上去,恒生誰也不看,一隻手支撐身子,一隻手指著東海,直愣愣地望著東海,氣喘吁吁道:“不許……不許去告訴老爺……”
東海見狀,忙望向曹滿。
恒生的樣子,讓人心驚,除了面色燒得赤紅外,眼裡都是血絲,眼神也透著迷茫,哪裡還有平素的爽朗大方。
曹滿上前一步,扶了恒生半坐下,將炕枕放到他手邊,道:“二爺不用擔心會耽擱大爺過禮……小的方才出來前,大爺已經帶了聘禮隊伍出門,這會兒功夫,怕是早到了簡親王府……”
“真的?”恒生有些遲疑。
曹滿點頭道:“當然是真的,二爺也不瞧瞧現下是什麼時辰?巳正(上午十點)了,午時前要過完禮……”
恒生閉上眼睛,眼淚從眼中滾落下來,喃喃道:“滿叔,我想見父親……”
恒生打小就樂觀開朗,何時露出這般軟弱的模樣。
曹滿越發心驚,忙道:“好,好,這就叫東海去請老爺過來……”
恒生燒的厲害,勉強說了這幾句,就有些支撐不住,腦袋一歪,又昏睡過去。
曹滿將恒生放下,給他蓋好被子,攥著拳頭走到外間,盯著赤那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使得二爺為難成這樣?”
赤那耷拉著腦袋,道:“是小人的錯,人鑽了漏子……”
原來,去年隨著赤那與烏拉家人到京的,還有扎薩克圖汗給兒子的眾多,其中有十個美貌的女奴。
當時曹滿還在,這些人還是曹滿安置的。
他曉得自己老家老爺的意思,不願意小爺們在女色上放蕩,就將那十個女奴當成尋常侍女分派在各處,並沒有安排在恒生房裡近身侍候。
恒生房裡,只有兩個年長的嬤嬤帶著小丫鬟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