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彎,還能看見剛才笑出來的眼淚。
我忽然有些悲傷。
過去我跟很多人說,你身上有災。他們不但不信,還罵我,拿掃帚趕我。很多次我都化不到齋飯,經常餓著肚子趕路。
師父說,等我什麼時候面對這些都感覺不到委屈了,才可以回去。
我會為路上遇到的每位逝者超度,師父說十指連心,於是我常常拉著他們的手,這樣他們應該會感覺到我的誠意,就會走得安詳一些了。
但是如果躺在面前的是啞妹,我大概就唸不好經文了。
我曾見過一位很受敬仰的大夫,他醫了一輩子病,卻把生病的妻子送到別人醫館裡,他就坐在外面抹眼淚。
我問他,是因為太難治嗎?
他說不是。
病能治,心不能治,要是他一個治病的人都管不住這顆心,肯定也安不住病人的心。他害怕了,只好請別人去治。
治病是這樣,唸經大概也是同樣的道理。
總之,我希望她安好無恙。
“那就,告辭了。”
我去了很多地方,雖然我醫術粗淺,熬粥的本事也只平平,但是能夠為這些受苦的百姓做點實事,這就讓我很滿足了。
我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不知不覺將自己這顆心熬成了老人。
每到一處,我都會給這位朋友寫信,她偶爾回,偶爾不回。也可能是因為我走得太急促,信就迷失在路上了。
有一天,我來到一個名叫飄零渡的地方,這裡剛爆發過一次山洪,聽當地人說,那天見到菩薩顯靈了——那位女菩薩不忍心看見他們受苦,便吩咐身邊的羅漢堵住山洪。
過了一天,我在畫師家裡看見那位女菩薩的畫像,很面善,原來是張小姐。倘若屍王帶她離開後能夠向善,實在是天大的喜事。
我將這次見聞寫在信裡,寄到當鋪去,想必張掌櫃聽說了也高興。
可是就從這封信開始,我再也沒得到回信。
再後來,聽一位從青河縣來的行商說,他的老家不知道藏了什麼妖邪,引來一場極厲害的雷災,竟然將青河山點燃了。整座山都荒廢了,種什麼都不得活。
我再也沒見過我的朋友。
希望她還在,希望她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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