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厄德閣下,您可真是個實在人。”
“如果您和我一樣統治阿爾勒六方領地,在充斥著荒漠和巨怪遍地的鹽鹼地上建立自己的邦國,您也會和我一樣實在的。”諾蘭·厄德咧嘴微笑:
“聖十字給了拜恩天下最肥沃的土地,給了洛泰爾充滿獵物的森林,留給阿爾勒的只有貧瘠的土地和一幫奸詐貪婪,無惡不作又冥頑難治的領民。”
“我叔叔在他洗澡的時候,被抗稅的暴民砍了腦袋;我爺爺當上公爵那年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搶了我父親孃家人的領地,讓安撫了手下人沒有造他的反。”
阿爾勒公爵語速不急不緩,隨著一行人走上前往大殿的階梯般娓娓道來:“所以啊,都說別的公爵要對付的只有外人;阿爾勒的老爺在對付外人之前,還得和自家人先打一架…瞧,天穹宮大殿,我們到了。”
踏入大廳,首先映入洛倫視線的,依舊是居於正中的,德薩利昂家族的紋章——三頭巨龍託舉的鐵王冠。
和上一次御前審判相比,現在的大廳顯得異常樸素,除了頭頂的吊燈與兩側的掛毯,幾乎找不到太多的裝飾品;就連這些東西看上去也十分的不和諧,像是匆忙間從別的宮殿搬過來的。
大廳之內已經來的不少賓客,但和他們的人數相比,明顯還是軍團士兵的人數更多——如果不是恍若白晝的燈光和兩側的掛毯,實在讓人有種身處軍營的錯覺。
看著氣氛森然的大廳,還有到場賓客們——主要是帝國貴族和受邀的巫師與教士們——幾乎人人繃著臉,帶著勉強擠出來的笑容。
只要一聲令下,就能讓他們血濺當場。
反倒是剛剛已經“見識過場面”的公爵們,此刻倒是泰然自若,再沒有半點不適的表情;畢竟就算再怎麼想要大權獨攬的皇帝,也不會在自己的加冕儀式上將自己的封臣統統宰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來自六大公國“觀禮”的軍隊,此刻也已經抵達了帝都,就在天穹宮的宮門外駐紮;一旦有變,糾集起來足有近萬人的軍隊,不出一刻鐘就能攻破這剛剛翻修不久的天穹宮。
至少,公爵們是這麼認為的。
“這大概會以‘最軍團風格’的加冕儀式記錄在冊吧,就像狂龍女皇那場‘最像晚宴與戲劇,還有求婚儀式’風格的加冕儀式一樣。”
帶著調侃的表情,無視了身後尤利·維爾茨投來目光的諾蘭·厄德依舊冷笑道:“不過嘛…倒也挺符合眼下現狀的。”
“死了一位皇帝,又即將要面對一場存亡之戰的帝國,‘軍團風格’真是再貼合不過了——就不知道為了拯救這個帝國,我們究竟需要多少軍團去送死了;一百個?兩百個?”
“還是說…得再獻祭一位德薩利昂家的皇帝,讓一位英雄揹負惡名——就像艾克哈特一世的偉大征服,‘賢者’布蘭登的血骸谷之戰,狂龍女皇的最後之戰那樣——皇帝們總能得到他們想要的,但有時候結果可能和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意有所指的阿爾勒公爵,將目光投向德薩利昂紋章之下的幾個身影。
陪同著康諾德·德薩利昂一起走出來的身影,多了兩個。
左側的那位,是人盡皆知的掌璽大臣,梅特涅·利奧波德,垂手而立。
右側的則是一位垂垂老矣的長者,拄著柺杖的同時還需要兩位穿著教士服的年輕人攙扶,才勉強能夠站在原地。
“諸位……”
“在這個痛苦而又悲壯,崇高而又神聖的日子裡——以掌璽大臣之為賜予我的權柄,我在此向大家鄭重宣佈;”
掌璽大臣溫和的嗓音響起,在一片壓抑的大廳中,卻是那樣清晰,每一個字元都帶著不可名狀的力量。
“吾皇已死……”
“吾皇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