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會兒,高掌櫃依舊見不得一個人影,於是悻悻的拆了木板就要關門的時候,忽然瞧見遠遠的荒漠盡頭,過來一個人。
這個人看起來極為年輕,身著一身青衫,撐著一把棕黃色油紙傘,雖然漫步於傾盆大雨之中卻猶如閒庭漫步,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雨點濺落在他的腳下。
漸漸的那個人走近了些,這時候高掌櫃才看清那人原是一位風雅俊秀的書生,端得上是一表人材,氣宇不凡,但不知道為什麼,高掌櫃總感覺這個年輕人哪裡不對,但仔細想想也並沒有發現什麼。
待那年輕人又走近了些,高掌櫃這才聽到一陣琅琅的文章正從年輕人口中傳來:“驚蟄一過,春寒加劇。先是料料峭峭,繼而雨季開始,時而淋淋漓漓,時而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溼溼,即連在夢裡,也似乎把傘撐著。
而就憑一把傘,躲過一陣瀟瀟的冷雨,也躲不過整個雨季。連思想也都是潮潤潤的……
……
聽聽,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聞聞,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傘上這城市百萬人的傘上雨衣上屋上天線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在海峽的船上……”
雞籠崗房菠蹄海蝦什麼的,高掌櫃不知道是什麼,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冒著這麼大的雨念一堆吃的是想幹什麼,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個年輕人,有病,跟往年他在江南看到的那群酸秀才一樣有著文青病!
終於那年輕人走到了近前,滴滴答答的油紙傘下露出一個清秀的笑容:“店家生意興隆啊,在下顧惜朝,京城人士,四海雲遊路過此地,見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借宿貴寶地,洗洗身上的風塵!”
沒錯,這年輕人正是何其正所附身的顧惜朝,適時他穿越的時候,顧惜朝已然受了傅宗書的密令不遠萬里來到連雲寨山下的旗亭酒肆,就是為了在這裡等候那戚少商——
而不巧的很,何其正附身的時候,顧惜朝剛剛與他的兩個不是手下的手下冷呼兒、鮮于仇剛剛在漠北塔林分手,孤身一身帶著一把小斧頭幾把飛刀,繼續朝旗亭酒肆趕來。
誰知走著走著,半路上就下起了大雨,何其正苦於自己盤纏不足,只好從臨街商鋪那裡順走了一把油紙傘,繼續趕路,眼見這雨越下越大一時興起念起了高一時候餘大師的《聽聽那冷雨》,這是當年要求背誦的一段,所以何其正記憶十分深刻。
言歸正傳,卻說高掌櫃冷眼旁觀面前這位人類的可笑行徑,又聽了一堆不知所云的廢話,當即不耐煩道:“這裡是酒肆,有錢住,沒錢滾!”
說完高掌櫃作勢就要關門,駭得何其正連忙出手擋住木板喊道:“有有有錢,我不差錢!”
“那你說那麼多屁話幹嘛?進來吧!我要關門了!”,高掌櫃閃開一個縫隙讓何其正進來,接著重新把木板闔上,然後領著何其正穿過院落,進了裡間酒亭,指著亭子一角的酒罈說道:“我這裡沒有跑堂的夥計,所有客人來了都是自己打酒自己付賬——
要喝酒吶只有一種酒,炮打燈;要吃菜呢也只有一道菜,杜鵑醉魚!二樓睡覺後院茅房,有事請自己解決,那麼客人請自便吧!”
“好……”,何其正點了點頭,隨手丟下油紙傘,走到一邊角落打了一壺酒,又盛了一盤魚放到桌子上,挑了一雙筷子慢慢吃著。
“呵,千里迢迢來我這旗亭酒肆的年輕人倒是一個乖巧的客人,還真挺稀罕!”,高掌櫃摸了摸自己的八字山羊鬍暗自忖道。
見這客人老實,高掌櫃也不再理會,兀自“登登登”的上了樓——這天底下奇奇怪怪的人多了,也不差樓下這一個!
至於那年輕人敢跑?呵呵,高掌櫃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念頭,因為自開啟這家酒肆以來,只有一種人敢在這裡吃霸王餐,那就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