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常年忙碌,突然閒下來,大夥兒都有些不習慣,熱乎乎的大炕躺上一晚還行,白日黑夜的睡,骨頭就酸溜溜了。
最後,不知道是誰提議說道。
“閒著也是閒著,咱們不如砍樹建木屋吧。六叔家裡人多,就這麼一個小木屋怕是住不下。咱們當個營生,再搭一座,萬一以後來玩兒也有個落腳地方。”
這一提議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擁護,然後就迅速分配了活計。砍樹的,剝皮的,挖地基的,忙忙碌碌又井井有條。
當晚輪班回家的人再回來時候,更是帶了斧子和鋸條,甚至是鑿子和砍刀。這些工具的到位,也滋長了大夥兒的“野心”。
小木屋從一個又變成了兩,據說要分男女,方便居住……
不說邰家人在山林裡幹活兒乾的熱火朝天,只說百里的北地行宮附近,被徵了徭役的百姓們也在揮汗如雨。
行宮久不住人,不只需要修葺,各處院子的野草都有一人高,整理起來很是不易。
但這還只是累一些罷了,那些運氣不好,分配去修路的百姓就慘了。
官路上坑窪之處要鋪滿碎石,夯實。
碎石要從山上開採,敲打,板車運送,件件都是力氣活兒。
偏偏天公不作美,從大夥兒到了幹活兒地方,就一直在下小雨。
陰雨連綿,溼冷的空氣好像能鑽到骨頭縫裡,怎麼也擋不住。
家裡日子好一些的,帶了厚衣褲、厚被褥,但總會被雨水浸透,沉重的好像石頭一樣壓下身上,不幹活兒都累一身汗。
人多了,當然沒有那麼多住處,給督工交了好處銀子的,還能分個破房子,其餘人就只能自己動手砍樹枝搭建一個臨時的棚子。
再說吃飯,早起清湯寡水一碗高粱米粥,中午一碗小米粥,晚上乾脆就是混漿漿的泥水湯子了。
這般,不過七八日,很多人就迅速消瘦下去,甚至開始流鼻涕發燒,眼見要病倒了。
劉家村和張家村,還有三岔河的鄉親們因為來自一處,也被分在一起幹活兒,總共一百人負責五十里的官路。
一日裡累死累活兒也就能修好二三里,眼見前路漫漫,別說年歲小的後生,就是中年漢子也忍不住絕望。
這日中午,秋雨突然就下的大了起來,眾人眼見督工的官差們都找地方避雨了,他們也趕緊進了破廟,七手八腳升起幾堆篝火,眾人擠在旁邊烤了好半晌,身上才有了一絲熱乎氣。
有年輕後生想家又遭罪,忍不住就小聲哭了起來。
旁人嘆氣,跟著抱怨。
“這活計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怕是一個月也幹不完!”
“是啊,走到時候,我還和家裡說半個月就回去呢!”
“幹活兒還不怕,我是怕大夥兒都病倒,小三子昨晚燒的都說胡話了。”
“早知道出來時候把我爹的棉襖也帶著了!”
不知道誰提起了邰家村,語氣裡滿滿都是羨慕。
“邰家怎麼那麼好的運氣,居然都出門了,這次徭役都沒來!”
“是啊,少遭了多少罪,興許還撿了一條命呢。早知道我也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