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大哥那兒哪裡是為了自己呢?”方少君反駁道:“娘你想想,廣陵已經有許多人都知道他是咱們方家的大少爺了,而若是他們看見大哥獨自菊英街做那小生意,可方家卻無一人理會,那這閒話又要傳成什麼樣?”
這原本來勸誡方少君的秦氏,卻登時被自家兒子勸住了。
是啊!無論他們父子怎麼鬧,那到底是有親生的名頭在,傳出去也最多不過是父子慪氣罷了!可自己到底是後孃,這親生子女都養在身邊,卻獨獨放那方少澤一人在外艱苦求生……若讓外人講究起來,那自己這脊樑骨只怕是要被戳斷了!”
望著秦氏那有些猶豫的神色,方少君趕忙趁熱打鐵道:“娘,這可是咱們博名聲的好機會呀!既然大哥已經定了在外常住的心思,而之前他屋裡的那些下人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便送去大哥那兒做個人情吧!還有我每月領的銀子,你也劃出同等數額來給大哥一份!按大哥那脾性他也不一定回收下,所以你若送了,不論是否收下,那你這照拂養子的大名聲可就到手了啊!這樣的機會又豈能錯過呢?”
秦氏這才恍然大悟,立刻招來府上的管家將這事吩咐了,還特意囑咐他們在去方少澤那裡時,將動靜鬧得大一些。
那管家也是個動作快的,領著丫鬟下人便大張旗鼓的去了芩苔街,還抬著不少秦氏從庫房挑揀出來的無用禮品,美其名曰是秦夫人擔心大少爺在外體驗生活時吃不好住不好,便特地送來的幫手。
按照秦氏對方少澤的瞭解,她本以為那方少澤會不屑的斥罵幾句再將那些人都趕回來,可萬萬沒想到他這回居然爽快的派人回來道了謝,又將送上門的下人和物件通通留下了。
方少澤之所以要留下,不過是覺得這下人定然是方少君為他求來的,況且自己眼下也不是什麼拿架子的處境,便也沒同方府的人客氣。
傍晚
洛青禾已經收攤回來了,可方少澤卻依舊捧著賬本細細算著今日的賬目。
望著如此忙碌的方少澤,溫婆婆又急又惱:“秦夫人既然已經說了會按月給您撥銀子了,那這些雜活您便交給洛青禾幹吧!您可是堂堂大少爺,怎能同下人一般幹活呢?”
溫婆婆本想見縫插針地表達自己對方少澤的關心,卻沒生想方少澤根本就不領情,皺著眉冷聲道:“我堂堂男兒,還能仰仗著那個家養活嗎?這靠自己掙來的銀子,我來花起問心無愧!你若看不下去,以後可以躲遠些。”
可溫婆婆卻是個不懂眼色的,此刻還依舊不甘心道:“您是少爺,怎能自己掙銀子花呢?再說了,這經商本來就是不入流的事情,您說出去就不怕別人笑話嗎?”
方少澤耐著性子道:“溫婆婆,我要養家還要掙銀子修整宅院,哪裡還有閒心在乎別人是否笑話我?”
此話一出,溫婆婆登時又不滿起來:“都是那個該死的洛青禾!她若不是讓人騙了,那銀子又怎麼會……”
見她這般辱罵洛青禾,方少澤終究是忍不住了,板著臉沉聲道:“溫婆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買這房子也是我的意思,你為何要如此咒罵洛姑娘?上次我說的話你還沒聽懂嗎?若是再這樣搞不清分寸,那不如我讓人追上三妹,送你回羅泉去吧!”
方少澤說著,又深吸一口氣試圖驅散心中的怒火:“或者你不想回羅泉,我便將賣身契還給你,再給你一筆遣散費,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去吧!”
“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
”夠了!溫婆婆你莫要再嘮叨我了,這家中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有時間操心我,倒不如想想自己要何去何從!”
見方少澤已經將話都說到了這種地步,再傻的人也知道自己不該多嘴了。
剛要請安退出去,可溫婆婆心中到底有些不平,回頭哀切道:“少爺,我在您身邊服侍了這麼久,您對我向來都很是倚重,可為何來了廣陵後,您卻像是變了一個人呢?”
見溫婆婆這可憐巴巴的模樣,方少澤就算是再不耐煩卻也沒法訓斥下去,只是搖搖頭輕嘆道:“不是我變了,是境況不同了。當初在羅泉的時候,我只是個在祖母膝下無憂無慮,讀書寫字小少爺,可來了廣陵後卻只能被迫自謀生計。所以你勸我的那些話也已經不再適用於眼下的狀況,所以我自然也不會採納。”
“比如,你成日裡勸我回方府去繼續當我的大少爺,可你為何就想不明白,那二少爺和三小姐之所以能安安心心的在家中享福,全然是因為他們自小在父親身邊長大,而且眼下方府當家做主的又是他們的親孃!可我算什麼?我若是想要那幾兩銀子便只能成日裡看人眼色,低頭討好。可我根本就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望著方少澤那清澈堅定的眼神,溫婆婆終於放棄了掙扎,心不在焉的轉頭出了門。
剛才同溫婆婆說了重話的方少澤此刻也有些心亂,煩躁的嘆了口氣,手上那密密麻麻賬本是再也看不進去了。
正尤自嘆氣時,洛青禾卻滿面笑意地從門口探出頭來,道:“你們聊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