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解釋道:“這翻對話是東漢年間,十六歲的陳蕃……”
“行了,我不想聽,”方景楠打斷道:“到是你,光會舞文弄墨可治不了國。我聽聞,以進士群體為主的縣尊大人,治理當地時,一般交由手下的六房小吏去弄,自己讀讀書吟吟詩,與士紳弄好關係,壓迫下百姓把稅賦收上來就是了。”
若是一般進士聽了定當勃然大怒,文朝衣卻是笑笑,道:“此話也不能說錯,許多縣令都是這麼在做,不過並非是他們不懂,只是不屑操弄這米穀之事罷了。而且,若不同流合汙,如何賺取銀子,靠朝廷那點微薄俸祿麼?”
頓了頓,文朝衣道:“今日正好在處理一事公務,你且觀之。”說罷,對左右喝道:“速去,把孔縣丞召來!”言詞之中,散發出一抹凜然之氣!
方景楠微微一笑。
縣尊,可非是戲文中的芝麻小官。
乃後世書記、縣長、武警部隊的集合,一縣之權力的最高長官。
一地之父母官,才是縣尊的真實寫照!
……
孔孟凡埋頭跪在地上,身子在微微發抖。按《大明律》,他所犯之事當諸之。
罪責並不複雜,勾結士紳,破家滅門!
這類事情每天都在大明各處發生,只要不引起民亂,誰會去管這等閒事。
很不幸,今天縣尊大人就想來管上一管。
文朝衣坐在椅中,神色淡淡地道:“依黃冊上所記,懷仁一縣共有地三十八萬畝,民三萬戶,人口十二萬,每年稅賦三萬八千石。可有說錯?”
孔孟凡不敢抬頭地應道:“縣尊大人所說,一字未錯。”
所謂黃冊,是明朝記載天下地理、人口、賦稅資訊的檔案,是朝廷管理地方最直接的資料。
不過這些資料常年沒有準確更新,只能供作參考,並非最真實資料。
王朝初期治理相對較易,主因就是剛開始分配土地的時候,資料都是準確的,年久之後就亂了。好比這次蒲州張氏的全面撤離,蒲州縣的很多資料都做不到相應更新,等知縣田鄂一離任,留給下一任的,就是一筆糊塗賬,所以新任知縣,便需伍姓湖的當地士紳配合,如此才能把賦稅收好。
“試問,今年稅賦,已收得多少?”文朝衣又問道。
孔孟凡額頭流下汗來,“回稟縣尊,只收得五千石。主因是今歲雨水稀少,除沿河兩岸的村莊外,其它各村皆收穫甚少。下官已在盡力催繳,不期定有所得。”
“稅賦收繳不足兩成,再憑努力,能否達至八成?”
孔孟凡不停磕頭道:“達至八成,屬實難為,望縣尊大人體恤。”
“哦,果真如此嗎?”文朝衣道。
“望縣尊大人體恤!”孔孟凡不答,只是不停磕頭。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文朝衣大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