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衡遠目中的嘲諷之意更甚往昔,卻不動聲色取了那畫來瞧,口中溫雅道:“不愧是尚書府的嫡長女,可真是才華出眾。”
便是這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來的敷衍之語,叫得穆月竟是十分高興。
她回身的時候瞪了眼觀鼻鼻觀心的穆挽一眼,低聲恨恨道:“馬上就要你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庶女丟丟醜!”
穆挽餘光一瞥,瞧見那高大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在次首位置坐下,“他竟是這個時候才到?”
單衡遠假意與單行槿兄友弟恭了一番,二人雖說是言笑晏晏,但眸中的敵對之意誰都能明白。現場的火花四濺,幾乎要躍然紙上了。
“滴——提示,不要讓單衡遠喝下第三盅酒。”機械人聲在穆挽的腦中炸響。
她愣了愣,單衡遠?單衡遠是這裡的東道主,單行槿亦不會在這時候對他使用拙劣的伎倆下手,怎的他的酒會有問題?
就算是有問題,也應該是單行槿的酒有問題吧?
“這破系統,你是不是壞掉了?”她忍不住嘀嘀咕咕道。
“好妹妹,你在說什麼呢?可是到你表演了哦。”穆挽腦中的靈光微微乍現,好像是有了什麼抓不住的想法,可不等她深思,便聽見穆月在一邊陰森森地說道。
穆挽回過神來,便瞧見小小的酒盅停留在她面前。
水波粼粼,晃晃悠悠,剛好可以看見倒映在其中那幾位貴女不懷好意的眼色。
“哎喲,我早就聽聞了,這也是尚書府上的小姐吧?”章玲瑤假裝驚訝地掩著嘴笑,“想來也是多才多藝咯?”
“好姐姐,你有所不知……我這個妹妹是庶出的,自小怯場,不如叫我代勞吧。”穆月勾了勾眼角,一副溫婉賢淑的模樣。
眾人忍不住大悟,原來這是個不學無術的庶女啊……
單衡遠不經意地瞥過去,一時心頭微微悸動,她迎風而立身段纖弱,一雙眸子亮得驚人,清秀好看的臉仿若未經世俗般的雋雅。
“銀床淅瀝青梧老,屧粉秋蛩掃。採香行處蹙連錢,拾得翠翹何恨不能言。”穆挽垂眸片刻,微微一笑露了一口潔白的貝齒,清凌凌地道。
“嗯?”單行槿舉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頓,一雙溫和的黑眸中閃過深藏凌厲。
這樣的句子,好似破碎時空踏月而來,人間能得幾回聞?
單衡遠不動聲色的臉上終是微微顯了驚訝。
他原以為尚書府內的嫡女庶女之爭完全便是小孩子過家家,現在看來這不聲不響的庶女……好似真的有兩把刷子?
“這可是好詞,只是不知道……下半闕,是什麼?”單行槿瞧著清秀少女直直站立的模樣,終是反客為主問道。
穆挽福身,美眸翕動,輕啟朱唇道:“迴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
她直直地望著單行槿,眸中半是生澀半是真誠,單行槿只覺心中某處狠狠被撕開來,灌進去的讓他撲通直跳那心情,就好像脫了韁的野馬,完全便收束不住。
她還沒把完整的詞說完,穆月心裡便涼了半截。饒是她只是半吊子水桶,卻也知道這樣的好詞不世出。過了今日,怕是滿京城都要知道尚書府的庶女是個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