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震身上的某些地方跟厲景秋挺像的。那二世祖作起惡來甚至比林震更加過分，但是，至少厲景秋是真誠的，雖然他不知道該如何尊重一個出身貧寒、但完全可以自食其力的姑娘，也不知道該如何正確地表達自己的愛慕，起碼他的情感是純粹的，他的心乾乾淨淨，不像林震僅僅是為了利益而迎娶一位素未謀面的姑娘為妻，哪怕是她寧可逃婚也要打官司達成目的。
相比之下，厲景秋是顯得可愛多了，至少他的感情沒有摻雜那麼多髒東西。
關小朵的目光不由漸漸轉向旁聽席上尋找那兩個人，見他們也正朝微笑著向自己走來，心裡竟是有幾分欣慰。
此時的大堂上漸漸熱鬧起來，周圍的衙役們都還沒完全退場，外頭旁聽的和屏風後頭證人席的已經全都擁到堂前來，將關小朵圍在當中，紛紛向她祝賀。
關小朵這才注意到，旁聽席那個一直空缺的位置已被填滿——原以為不大可能會來的厲景凌，這會兒也已經站起身，緩緩走向她身後不遠處的厲雪竹。關小朵隨即又有些擔心起來：兩人上次見面時還鬧得十分不愉快，今天這官司打完之後，見面會不會覺得尷尬啊？
可巧，厲雪竹也已經在人群中看到了他，坦然地迎著他的目光徑直走上前，同樣微笑地打了聲招呼，開門見山地說道：
“你上次跟關小朵說的事，我已經認真想過了。可能，現在的我有些不太合適再接手興榮，而且也有點忙不過來了。”
她略顯歉意地笑了笑，厲景凌搖頭說道：“無妨！女子錢莊是件特別好的事，我也覺得你應該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這件事上。另外，關於這樁婚事，我也會再盡力勸說父親，最好能取消婚約。”
“那樣自然最好。”
厲雪竹坦然道：“既省去了到公堂上打官司的麻煩事，又保全了大家的臉面，對每個人都好。而且，”
說到此處，她略一停頓，正色道：“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轉告林震：我厲雪竹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只要他願意打官司，只要他豁得出去，我一定奉陪到底，咱們公堂上見。”
關小朵此時就站在旁邊，若不是親眼見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厲雪竹嗎？如此堅定自信，簡直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以前關小朵就覺得她在談論做投資生意的時候，眼中是閃著光的；當她打算盤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會發光的！然而現在，關小朵覺得她已經太過耀眼根本無法直視了。
“嗯，我會轉告他，這件事我也會繼續勸說父親。”
沒想到，厲景凌居然點點頭。
關小朵不禁對這個男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另外，如果你仍是覺得打理錢莊十分吃力的話，我倒是有個建議。”
談到錢莊的事，厲雪竹的語氣變得和緩下來，繼續說道：“行會的盧會長早就想要擴充套件北直隸的生意。就在前幾年，慶元還一直都是興榮最大的競爭對手。如果兩家錢莊合併的話，對於雙方來說都是個極好的結果，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厲景凌點點頭，略顯無奈地聳聳肩：“櫃上的先生也是這樣建議我的，只是父親一直都很堅持。”
“錢莊不同於普通的生意，它不是實業，利潤全靠資金的合理流動得來，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且容錯極低。一旦出現重大的投資失敗，哪怕是百年的金字招牌也可能會立刻就輸得一敗塗地。”
剛說到此處，就見盧一鴻緩緩走到近前，微笑地插話道：“厲姑娘天賦異稟，是做這行的奇才，無論是見識還是膽氣，我都是佩服的。”
“會長過譽了。”厲雪竹飄然施禮。
“說起兼併的事，我之前也跟厲公子談起過，只是一直進展緩慢。”盧一鴻說道：“難得今天在此同時遇到你們兄妹二人，這樣吧，我願意在原來商定的基礎上，再多出兩個點。”
這倒讓厲雪竹有些意外。慶元一直有野心想坐穩北直隸的半壁江山，想要兼併最大競爭對手的事是早有打算，只是向來精打細算的盧大少爺竟會如此慷慨，直是令人沒想到。
“只不過……”
果然，就見盧大少爺換了副笑嘻嘻的表情，對厲雪竹說道：“女子錢莊那可是國字頭的招牌，以後大家還要相互扶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