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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是留我這裡過夜 還是送我出門趕夜路 (1 / 2)

我倆都不做聲,靜靜看著窗外,似乎都在透過眼睛往心靈的畫布上,描摹著光影中的童話世界。幾分鐘後,她才重新落座。我想給她再添些熱水,但我沒動,因為我看得出,她還在沉靜的思緒裡,不好攪擾。隨後坐下來的我,表面上倒也一派沉靜,可內裡波瀾正興。

站務室裡的玫瑰紅,

濃豔了起來,

落日從兩山間,

送來最後輝煌。

這輝煌是短暫的,

不可鎖留的。

當濃度在站務室裡達到最高值後,很快就會變淡,直至全部被降臨的昏灰褪盡。開燈前,昏黑又會將昏灰壓沒。

往常,昏灰降臨時,一天中最沉悶的時段也就隨之降臨。雖然這個時段不很長,但由昏灰生髮出來的沉悶,會使人莫名的沮喪,沉落在昏灰中不想動彈,感覺這昏灰中,充滿了麻沸散,並不由分說地壓入你的身體,發揮著作用。即便你想有所行動,肢體也不會接受意識的支配。

此刻,你要想感受點兒生機,尋覓點兒慰藉,就得將視線抬過昏暗下來的山體,伸到山脊外,那兒,還留有血一樣溫暖的餘暉。我很少這樣做。我覺著,到餘暉那兒感受和尋覓,等於望梅止渴。白天不可避免地要消逝,山那邊迴光返照的怎樣熱烈,也勸阻不了該來的晚來一步,何苦貪戀那徒勞的一小會兒。我甚至連窗外都不看,就懶懶地坐著,像具散盡了魂魄的屍體,等待著進一步的昏黑將落寞的昏灰壓沒,然後拉亮燈,讓燈光掃帚一樣,將昏黑掃除。

最後的輝煌,

靜靜地燃燒,

窗外的群山

一定又一次

淹沒在血海中。

可無論怎樣的雄偉壯麗,氣度恢弘,我也分不出眼線向外投放,因為我的所有眼線,正偷偷彙集上她迎向輝煌的面孔。這是我眼中不容置疑的真實:輝煌中,愈發俏麗的面孔,由裡向外地為獻上來的輝煌做著回應,這回應是輝煌滲進面板後,折射出血溫與紋理的回應;這回應,使得沒有生命的落日華彩,有了神經、有了脈流、有了秘而不宣的思緒。原有的淺古銅色,也被這內外交映的玫瑰紅覆蓋。

不知怎的,本該顯現的嬌媚,沒有顯現,而顯現出來的,則是一種英雄般的崇高與**(我野狼一樣犀利的眼睛,絕不會看差)。就在這果決無畏、浩氣鮮明的凌頂聚合中,我彷彿看到了激情焰烈、前赴後繼的畫面;聽到了馬嘶長空、刀槍崩裂的交響。

怎麼回事,這魅力的女人,正將我送進怎樣的試驗場,怎樣的生死較量中?老天,這只是張迷人的面孔,怎會涵蓋如此大相徑庭的蘊意?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禁得住檢驗的事實:我野狼一樣犀利的眼睛,不會出差。我就得以我的眼睛為基準,遵循我的內心:魅力女人,我看出來的就是我的認定,誰都更改不了。可你到底何等出處,你到底懷揣了什麼行走在天地間?你這一世要留下什麼,又要帶走什麼,你被輝煌綜合了的淺古銅色,只是旅途風雨驕陽的留痕嗎?你,到底是誰?

此時來看,她沒有鄰家小妹的那種基因,小花小草小情調,眼影眉筆胭脂粉之類,皆與她無緣;她生來就該是迎向勝利的女英雄,她的魅力和俏麗,正是英雄氣的外顯和無聲的宣言;她崇尚的該是遼闊間的鋼刀寶劍,而不是香閣暖室的蜜意柔情。呀呀不對,我怎麼能從她輝煌俏麗的面孔上,讀出這些個與之相反的異相?難道這是魅力在我眼中的具體分解?可我的眼睛不會出差,我的腦子……也沒問題。當下,小九九照舊倒背如流,出生年月日照舊張口就來。

回回神,得回回神,這是超然物外,悠閒清靜的大山深處,怎麼給甩落到汙濁嘈雜、滾滾塵世中了呢?我的眼睛不能在這樣肆意妄為,得打住,魅力不該有這麼多的附加,更不該樣樣都給相去甚遠。

“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大山裡面靜悄悄……”她哼唱著轉向我,我忙把恨不能長在她臉上的眼線調開。這要被逮個正著,我這張久經風霜、皮糙肉硬的臉,真不知該往哪兒擱。呵,我是語言上的《鐵道游擊隊》,她卻來了曲調上的《鐵道游擊隊》,只是把“微山湖上”改成了“大山裡面”。怎地,我的語言對她也能產生點兒引導作用?好嘛,沒機會展示扒火車的身手,倒來了應景的一展歌喉。

她的嗓音圓潤滑順、調正音準,合著胸腔的共鳴。其實,她站在門口跟我說第一句話時,我就聽了出來。這會兒雖只隨口哼唱下,但那潛在的寬厚凌高的聲域節度,也是一聽就能聽出來。

“我說主人,請你把挪開的眼睛看過來。”

啥,挪開的眼睛?難道沒挪開前的情況,她都把握了?沒時間多想,馬上看向她。

“天就要黑了,麻煩你考慮考慮,看怎麼給我個回話好。”

回話?回什麼話?我覺著我的眼球脹鼓起來,等著下文。

她端端身子,表情莊重:“你是準備留我在這裡過夜呢,還是準備送我出門去趕夜路?”

我騰地立起來,就像屁股上冷不丁捱了一錐子,笨重的椅子都被後腿碰出了響動:“怎能去趕夜路呢,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山裡的野獸也多起來了這些年,太危險!”

儘管她這話來得猝不及防,我瞬間爆燃的情緒,也把我不太靈光的腦袋衝得有些混亂,但我還是截留了最想出口的“就留在這裡過夜吧”。

“對我哪有什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說。我到哪兒,哪兒就是村哪兒就是店,帳篷一支就落了戶,披星戴月地野睡還不常事兒。”她輕描淡寫地說,聽上去像講別人的事,與她沒什麼關係。可她的輕描淡寫之於我,卻是觸目驚心的濃墨重彩,叫我起了層雞皮疙瘩:我的媽呀,野獸出沒的山野裡支帳篷,野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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