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楓自從那次宮宴回來後,好不容易等失而復得的欣喜之意漸緩平復下來,方才有時間靜靜思考有過於當年所發生一切的來龍去脈,還有林言如今是否真的會願意拋下一切跟他遠走高飛。
答案是連他自己都無法自欺欺人的否定。
退一萬步來講,即使真的同意和他遠走高飛,可若是貿貿然離開長安對現在的他們而言都如寸步難行,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何況他還有父母和弟弟,總不能自私的因為他的自私自利而罔顧他們的生命。
也明白了當初林言的選擇,其實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他們王家被天家攥在手心中死死威脅,使她不得已不低頭。甚至是連她和武昌帝緊緊纏繞在一起的血脈至親,都是為母則強,何況是二子之脈。
可是隻要現在一想到她懷著仇人之子被人囚禁深宮高牆,獨自花期凋零的模樣。心臟就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那樣的生疼。
不,不允許,他絕對不允許,無論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清水殿中,等德妃走了,林朝歌才有機會開啟方才小宮女塞給她看的小紙條。
紙上的字跡有些潦草,卻能看得出是出自那人之筆,一張瓷白小臉徹底失了色,神色慌張惶恐,若不是手死死扶著把手說不定整個人就要往下滑掉。置於青螺花黛石榴如意桌上的汝窯天青釉色的蓮花托盞卻在無意間被碎了個徹底,淺紅色棗膠汁隨著純白水仙畫毛毯髒汙了滿地,連帶著小巧可人的粉色繡球軟鞋都沾了一角汙漬。
外頭聽到響動,掀珠簾而進。
林朝歌從未想到到他膽子這麼大,到底還要不要命,忙喚來喜兒,沉著臉提筆沾墨。匆匆寫了一封信遞出去給他,務必要快趕在他出門之時。
何況現在的時機他們根本不適合相見,到時候連累的可不止是她一人。
何況林朝歌想到瀟玉子說的那個承諾,更不肯讓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徹底功虧一簣,倒是可不是雞飛蛋打可言訴一二的。
等喜兒託了送出去了信後,整個人就跟坐立不安似的在殿中來回走動轉圈圈,生怕信送晚了一步,要麼就是他仍然是孤注一擲的要進宮。如果萬一真的被發現了可如何是好,何況他們的關係有心人不明白,可在白清行眼中卻如同隱形的遮羞布。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特別是在這個人人都想拉她下馬,在踩上好幾腳,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之中。
到時候不不僅是會單單牽連到她肚子未出世的孩子,她更捨不得連帶著瀟瀟都會因為她這個生性作法不堪的母妃而受到來自暗中的壓力,甚至是因之與那個位置失之交臂。
不,她不允許,絕對不允許,所以在她未生下腹中孩兒之前。她絕對不能跟王溪楓扯上半分關係,甚至是零星半點都不允許。
說起來喜兒叫人幫忙送信到王府的時候,時間不趕不巧,正好趕上了王溪楓即將要出門入宮的那一刻。
倆座石獅子大門正中央的硃紅大門此刻緊緊關鎖。
“小的是來送信的,我們主子這裡有一封信指名道姓說是要送給你們家老爺的。”臉龐生得黝黑的傳話小廝此刻正站在在大門前,敲門過後,等門開了彎腰帶著討好的笑。
“你們主人是誰,叫甚名。”柳陽此時正恰逢在外,聽到門房小廝的傳話,一撩深色長衫火急火燎的趕來,長期隨軍行伍,現在一口氣不帶喘的。
“那人說,若是那位爺問小的說是什麼人送信來的,就說是洛陽林家。”被派來傳話的小廝還在努力的回想起那人的長相,結果卻是一無所知,只能感嘆生得太過於大眾化了。
柳陽一聽洛陽林家,當下還能有什麼不明白,接過信後又賞給了那小廝一倆銀子讓他把嘴閉上,嚴肅著張臉快速跑往王溪楓所居住的院落中,生怕晚了那麼一倆步。
庭院深深梧桐葉落,他院桂花隔香來。
“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值得你大驚小怪的。”正在給自己畫病妝的王溪楓聽見黃梨木雕花木門把大力的推開,嚇得連畫著眉毛的手都抖了,斜畫成一條深溝,格外突究。
卻也知道若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柳陽何至於如此失態,當下強忍著翻滾而出的怒意,拿過沾了水的白棉巾對鏡自擦。
“回爺的話,方才小的收到一封信,送信人說是洛陽林家。”柳陽心中也坎坷不安,可知事情緊迫萬沒有半分耽擱,即便是如此見到盛怒中的主子還是忍不住縮了縮胳膊,腦袋低垂得快要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