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趙臻側著身子站在門口,示意她進來。
在那帕子底下,錦秋兩個食指緊緊扣著,心裡的話有黃河水那樣多,可見了正主,卻反倒一滴也擠不出來了。
從後門口到椅子那兒十幾步路,兩人都沒說一句話。趙臻走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她走路的樣子還是那樣,腰身和肩頭從不亂晃,端方持重。
“這兩年家裡可還好?”錦秋落座在大堂右側的檀木椅上,終於擠出了一句。
“很好,你瞧著比之前圓潤了些,也好吧?”趙臻撩了袍子,落座在她對面,大大方方地看著她。
錦秋點頭說好,“這回你上京來做什麼,住處有著落了?若不嫌棄,我待會兒讓人收拾出一間廂房來,你住過去,得閒時咱們還能說說話!”若不是宋運此次病重,她幾乎不出汀蘭院的,一天到晚說的話,十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也是寂寞得很。
“那就勞煩表妹了,”趙臻朝她微微一笑。他原本是準備住到趙家在京城的宅子裡去的。趙家在各處都有宅子,京城這宅子不過幼時住過幾年,那幾年也是他同錦秋最好的時候,後來他們回了老家,就空出來了,現在要收拾出來,也確實麻煩。
“我不過閒著無事上京來探望你和姨父,順便結交些朋友罷了。”
“那你來巧了,再過半月便是祖母的壽辰,到時候可熱鬧了,你千萬別急著走。”
“不急,不急,”趙臻自斟了一杯茶,呆呆望著杯身那碎瓷紋,心中納罕:去年七十三歲壽辰都沒大辦,如何七十四卻反倒要辦壽宴了?
人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個兒去”,七十三、八十四是道坎子,所以老人家辦壽講究辦七十三。
“我領你去見見父親罷,”錦秋站起身來,他便也跟著站起來,隨著去了。
二人在路上又說了好些話,趙臻這才知道宋運如今臥病在床,父女二人的關係緩和了些。
錦秋將人送到門口,推辭著不進去,轉身便去忙活了。走出庭院時,聽見裡頭傳來父親激動的聲音:“臻兒?你怎麼過來了?”
“姨父,您快別起來,好好躺著……”
錦秋會心一笑,雖然父親休了母親,但對當年一直親近的表哥到底還有幾分情誼,可她又想不明白了,既然對錶哥都存有幾分情,為何對結髮妻子卻又那樣狠心?
趙臻過來了,宋運才有了幾分下棋的興致,問過幾句話後便讓他端過棋盤來,坐在榻上與他對弈。
“錦秋這孩子,心氣兒高,府裡這些個人都不大對付,就賴著你,你此番來,得空時便帶她出去走走罷,不然將來婆家要說她性子孤僻了,”宋運落下一枚白子。
趙臻怔住,“啵”的一聲,才從棋笥中捻出黑子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