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黎靜玦拉到桌邊坐下,“先吃飯吧,你姊姊今日回來,特地加了菜呢。”
黎靜珊也坐了下來,食不知味地吃著,腦中默默地盤算著。
第二日,黎靜珊趁著中午休憩的時辰,去黎氏學堂尋那裡的教書先生。
那教書的老先生姓陸,是黎家聘請的外鄉秀才。他知道黎靜珊的身份後,嘆息道:“令弟天資聰穎,敏慧好學,本來是院試的最佳人選。只是……唉,我食人俸祿,只管教書。這推薦人選之事,我說了也不算啊。”
“敢問先生,這人選又是誰定的?根據什麼條件評定呢?”
陸老先生微微苦笑,“這院試人選有限,各書堂為了中舉率和名聲,自然是先生選取坐下最優秀的考生去應試,也有少數東家根據利益關係指定的——就像你們黎氏學堂這樣。”
黎靜珊心裡一沉,“您是說,這應考的人,是族長指定?還有可能更改嗎?”
“各學堂的考生名字已經蓋印公示了,哪還能更改。”
陸老先生左右看了看,小聲道:“黎姑娘,老朽愛惜令弟勤勉好學,跟你多嘴一句。我看東家似乎和你們家有隙,刻意壓著令弟。他在這裡繼續讀書也是難出頭的,你若是有別的門路,不如讓他投入別的學堂門下。”
他苦笑著嘆了口氣,“黎氏書堂這樣的選拔方式,你們報上去的那兩個考生……嘿嘿,我也是呆不久的了,也要另謀出路咯。”
黎靜珊呆了半晌,才對老先生行禮謝過,慢慢往回走。
她滿心懊惱,直怪自己當初沒想到黎氏竟會卑鄙到用這樣的事情來報復;又後悔過年這段時節,自己太忙而忽略了小弟的考試,致使最終造成這樣的後果,害小弟失去資格不說,還讓他滿懷希望的心受如此打擊和屈辱。
沉甸甸的愧疚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自責一直以來為了支撐這個家,而忽略了對家人的關懷。
上次看到弟弟在學堂受欺負,已是給她的一記警鐘。自己卻忽略了。黎靜瑤的婚禮事件也是如此,若是多陪陪母親,她也不能讓母親無辜受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也搖搖欲墜的眼淚壓回眼眶,往狀元坊走去。
狀元坊是官家開辦的學堂——庠學所在。雖是官學,卻由本城的知名鄉紳資助,獨立於官府之外,聘請的也是德高望重的城中大儒任教,每年的鄉試,庠學都有大批學子應試中舉。
只是入學也很嚴格。想就讀的學生,除了要準備不菲的書儀,還需有官員的引薦名帖,方能參加入學考試,透過考試的學子方能入學讀書。若想參加科考,還要參加甄選測試。這樣經過層層選拔,從庠學參加科舉的學子,等於半隻腳跨過了鄉試的大門。
黎靜珊在庠學的門房處問清楚了就學的情況,回了競寶閣,徑直上偏廳找阮明羽。
“工坊的人說你午膳時分就出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阮明羽皺眉,“無故曠工要扣工錢。”
黎靜珊近期表現突出,他正想提她做個管事,先管著鎏金飾品的生產這檔子事,就讓他捉到她半途曠工。難道這丫頭如此不經事,這麼快就恃寵而驕?
黎靜珊沒應他的問題,端端正正地行了屈膝禮,直直看著他道:“少東家前些日子問我想要什麼打賞,我今日來向您討賞了——我要一張進入庠學的薦學名帖。”
阮明羽挑了挑眉毛,靠上椅背,雙手交叉搭在扶手上,是十分放鬆的姿勢。他撩著眼皮黎靜珊,上挑的桃花眼中幽如深潭,淡淡道:“哦?你要那東西幹什麼?”
黎靜珊把弟弟的遭遇簡單說了,在黎氏學堂只會被繼續打壓,只有給他轉學。
阮明羽靜靜聽完,道:“錯過就是錯過了。如今參加院試的名單已經公佈,就算是進了庠學也趕不上報名了。”
“今年的趕不上還有明年。但是留著黎氏學堂,小弟就只能年年都趕不上了。”黎靜珊沉聲道。
阮明羽點點頭,又搖搖頭,“庠學是出了名的難進。還得要官員的薦學帖,我去哪弄給你?”
“翠翹姑娘與崔同知相熟,您也與方知府上的管事娘子有交往,方夫人也曾在二樓的貴賓室喝過茶。您若想弄一張名帖,必然能弄到。”黎靜珊語氣篤定地說完,對阮明羽再次福身,“請少東家成全。”
阮明羽微微訝異於黎靜珊在日常當差中,竟然對客戶的資訊如此留意。他頓了頓,似笑非笑道:“就算如此,我為何非要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