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長嘆一聲道:“除宦一事,本是袁氏在上下奔走操作,袁太傅不出來承擔責任,卻全由大將軍揹負了此兇名。然而大將軍本與十常侍無仇,卻又任由袁氏假借大將軍之手除宦,還時不時的在旁勸解太后。想來大將軍這是要穩坐釣魚臺,由著雙方去爭去鬥,雙方無論是誰勝誰負,皆要跪求大將軍開恩饒恕或幫助了。”
“如此的確可以提升大將軍在朝中的權威,讓雙方皆有求於大將軍。但如今雙方的勝負已明,袁氏將大獲全勝。然大將軍畢竟不是大漢的皇帝,與雙方都沒有君臣之義。行此添薪加火之事,必遭人恨。只恐十常侍們在走投無路之下,對大將軍不利矣。”
何進擺擺手道:“天明放心,十常侍中的張讓與吾有親,吾家小妹乃張讓之子婦也,吾又怎會真去害了他們。只要他們肯放棄宮中的職務,告老還鄉,吾便保他們餘生安然矣。”
何白初聽宦官張讓竟然還有兒子時,頓時好一陣目瞪口呆,還以為是張讓當宦官之前所生呢。但後來才知曉,原來兩漢之際的宦官們,有閹與不閹兩種。閹了的,純屬侍侯人的宦官;不閹的,則是皇帝從官員中提拔管理宮中事務的私人親信。
漢靈帝呼張讓為父,趙忠為母,則代表二人中一個是正常人,一個是閹人。包括秦時的宦官趙高與蜀漢時的宦官黃皓,其實也都是正常人。如此何進之小妹嫁與張讓之子,也就不足為怪了。
何白聽後不竟苦笑道:“大將軍還真是想當然爾。需知袁氏故吏遍天下,十常侍一但返鄉,則必遭袁氏故吏所害也。十常侍們最為安全之所在,其實只在皇宮。何時出了皇宮,何時便是他們的葬身之時。”
袁紹早就詐稱何進之令,命十常侍家鄉的官吏擒捉十常侍的族人問罪,想要連根拔除十常侍。唯有何進還被矇在鼓裡,還想著與十常侍和平分手。這便是不自已展控全域性,拱手讓權於人的下場了。
袁紹倒是好命,先是遇見言聽計從的何進,後又遇見了自動讓賢的韓馥。此二人都被袁紹坑得極慘,還都死於非命。可見袁紹還真不是個好東西,至少是個專坑主公的壞東西。這也不怪後來的許攸與郭圖有樣學樣坑他了。
何進立時一陣猶疑,問道:“那吾要如何?難道還反助十常侍不成?”
何白搖搖頭道:“此時當是大將軍下定決心之時,要麼速誅十常侍,並壓制住袁氏已經膨脹開來的勢力。要麼再度稱病不出,任由袁氏與十常侍分出勝負之後再說。”
何進聞言後沉默不語,何白這是要自已真正掌控住除宦的主導權,而不是任由袁紹在上下運作。要麼徹底放開來不聞不問,等到雙方分出勝負之時,再行出來收拾殘局。
只是何進也有自已的考量,十常侍乃先帝之親信也,亦是皇家之奴也。若是掌控住除宦的主導權,則大妹何太后必然認為是自已有了不臣之心。當朝皇帝可是大妹何太后的親子,絕不會與自已同一立場。而自已的權利又是來自於大妹何太后與皇帝外甥,如何能與他們針鋒相對。只能是在旁協助袁氏取事,而不是十分堅定的除去十常侍。
而徹底放開來不聞不問,十常侍有大妹何太后的庇護,自已對於袁氏能否徹底成功也不自信。而且眼見成功在即,提升門楣的機會將要馬上到來,自已又如何肯輕易放棄,平白讓除宦的聲望被袁氏一家所獨享。
何進於是轉問道:“天明所言甚是,只是吾亦有其他考量,此事再說吧。對了,袁本初借吾之名召引外兵來京,丁原倒還恭順,然董卓則人人皆言不可,尚書盧植、侍御史鄭泰等更棄官相脅,不知天明以為,董仲穎可信否?”
何白暗歎,董卓不至,則天下不亂,自已剛才已儘自已做為侄兒的義務了,何進不聽,也只能由著他去。於是說道:“吾素聞董卓性暴,為人兇惡,而且屢次徵召入京不至,有擁兵自重不臣之心。我是對其不信,只看大將軍如此決斷?”
何進神秘一笑,說道:“自黃巾賊亂之後,地方州郡兵馬過盛,而京師精兵日少,此有強枝弱杆之嫌,恐對漢室權威不利。去年時,先帝以建西園軍,徵召天下勇武之士入京,得數萬精銳之軍。三月時,先帝命吾出征西涼,吾再派遣吏員前往四方召募精兵,眼見將歸,如此將又得數萬精銳矣。”
“丁原被袁紹召來京師,吾與太后改任其為執金吾,則幷州三萬精兵亦重歸朝庭所轄。然而此番又借除宦一事,誘使向來擁兵自重的董卓輕兵入京取利,彼時再奪其兵權,改任他職。如此又得數萬湟中義羌與西涼鐵騎。加上數萬北軍,有此二十萬大軍在手,天下再亂,漢室亦穩如泰山矣。”
何白聞言大驚,不想漢靈帝、何進與何太后在暗地裡還玩了這麼一手。歷史中的確有說東漢朝庭因為黃巾之亂,而允許地方上私自召收兵馬討賊。在平息叛亂之後,各地州郡又擁兵自重,形成了軍閥割據之態,東漢名存實亡的局面也不可挽回,最終導致三國局面的形成。
這明明是胡說嘛,漢靈帝在時,已經玩了一手徵召精銳的把戲。何進又玩了一手,如今何進與何太后還要想再玩一手。如果何進不是因為大意身亡,說不定東漢最大的不安因素董卓已經被何進兄妹給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