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罈酒需要經年累月的發酵,沉澱。一個人也需要吃飯長大,歷事成熟。酒越釀越香,茶越泡越淡。最這人的一生相近似的,便是這酒。楚闊和靖瑤很多時候雖然都在喝酒,但這酒在他們眼裡早已不是酒。不管喝醉與否,下肚的,都是一杯杯濃縮的歲月。
至於茶,他們總覺得是在沽名釣譽。什麼平淡如水,以茶養心,都是那些個只知死讀書,不是天下方圓幾何,其中幾人吃飽幾人餓死的書呆子說出來的。一杯茶沖泡三次便沒了顏色滋味,豈不是說這茶無了,人也該當去死?那剩下的渣滓又當作何解釋?
這是楚闊最近迷路時無聊,在腦中胡思亂想出來的東西。他很想找個讀書人辯論一番,但又怕自己真碰上了個讀書人。
他雖然識字,但卻並未度過什麼書。旁人寫的最多的是自己的名字,可自從他拿起劍之後,便再也沒有提起過筆。所以他擔心自己琢磨出來的道理,卻是辯不過讀書人的子曰詩云聖人說。到時候,豈不是自找沒趣?而他的脾氣又不好……武修之人有個通病,那便是能夠拔劍解決的,極少去費力來一場口舌之爭。
楚闊的劍是要用來殺大人物,以此名揚天下的。若是殺了個文弱的讀書人,不但傳出去不好聽,他自己也會覺得膈應……
收拾好了拉板車後,楚闊平靜的看著靖瑤,在等他指路。
靖瑤沒有說話,而是從拉板車上拿了一罈最小的酒,揭開封泥喝著走著。待他走出去了幾張遠時,楚闊才拉著這板車從後面跟了上來。
並不是他對靖瑤不放心,而是在靖瑤揭開封泥喝酒的時候楚闊並不知道靖瑤邁開腿腳走路是為了指明方向還是隻想原地晃悠一陣。
相比於殺人來說,迷路卻是讓楚闊更加難受與害怕。
殺人時,劍在手。
不論是殺與被殺,心裡都會有所準備。
而迷路這個事,卻是沒走一陣,都會渴望著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好事發生。但事與願違,起碼楚闊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不夠他倒是也有一點很是與眾不同,那便是旁人迷路都是繞圈子。不管這圈子大還是小,總是在原地走來走去。但楚闊迷路走的竟是筆直的一條線。只要方向正確,他便可如手中的劍一般,一往無前的走下去。這也是他最後能走到那家酒肆的原因所在,不然一直繞圈子的話,他或許早就餓死,渴死在草原王庭的無人區裡了。
“你帶了這麼多酒,但卻沒有一滴水。”
靖瑤喝完手中的一小壇酒,將這罈子隨手一扔後說道。
“有酒為什麼還需要水?”
楚闊很是不解的反問。
“我們還有一段不短的路,酒卻是越喝越渴。”
靖瑤說道。
“若是渴了,那便再喝。”
楚闊很是不以為然的說道。
“喝多了,會醉!”
靖瑤說道。
這一路上他的話都很少,即便開了口,也是隻說幾個字。一來是他心情並不好,換做是誰打了敗仗還丟了佩刀,想必都會如此的。二來是他覺得楚闊這個人很怪……不但怪,還很危險。
危險的人不一定怪異,但怪異的人通常都會比較危險。有些人就像是那冬天上凍的湖泊,上面結著厚厚的一層堅冰,讓人根本看不到其下隱藏的洶湧。然而當這洶湧一旦拍破冰而出的時候,那即便是感受到了危險,卻也為時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