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不惜花費如此大的功夫繡一朵雙色荷送給自己?若是他方才沒有把這層黑線搓開抽出,或許就永遠不能發現這墨荷下面還有一層金荷。
劉睿影拿著鞋墊突然想起了很多。
他覺得這世上的一切都太假。
人太假,東西也太假。
他想起了先前在宴會開始前,歐雅明給狄緯泰下套,有意的說那通今閣建臺一事。
當時還不覺得如何,只是覺得這樣的大人物果然都非同一般,說話字裡行間都處處有陷阱,一招不慎雖不至於滿盤皆輸,但終歸是會落了下風。
局勢如果一旦被動起來,那無論日後再做何找補,怕是都會短人三寸……
可是現在劉睿影手裡拿著墨(金)荷,再想起這些事,他只覺得一陣沒來由的噁心。
什麼大人物,在他看來都是些小人。
心眼估計還趕不上繡著墨(金)荷的針鼻兒大,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擔當與情懷,除了利益還是利益。
劉睿影忽然很想和酒三半說說話,覺得至少他是目前為止最真誠坦然的人。
剛好他也準備再回去那長街之上尋找裝裱之地,把這幅詩稿裝裱起來,不如叫酒三半與自己一同前去,路上也能有個伴說說話,讓自己胸口的這股淤積儘快的散出去。
劉睿影自己也覺得奇怪,按理說他早該適應了才對。
中都查緝司本來就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做鬼臉的地方。
自己從小在那裡長大,怎麼就沒有被影響過來?
他知道自己這思想很危險,一時間有些後怕……
他擔心昨晚不要因為自己喝多了酒而口快的把這些說了出去。
要知道人的想法肯定不會是立馬就能形成的,這是一個長久的積累,在無窮無盡的大事小事上都有了很多自己的不同意見之後才能成型的。
方才他的那陣噁心和心中的所思所想,若是不慎出口,被有心之人記錄下來,那等待他的只有被下詔獄的後果。
斷章取義,落井下石本就是人之常情。
雪中送炭的人有,但是太少。
每遇到一位都該值得用一聲去感恩相待。
不論日後再有何糾葛,交集,至少都是自己攀登之路上的明燈與基石。
攀登慢,然崩潰快。
越是攀登到了高處,崩潰的就越快。
劉睿影突然又是一陣心驚。
這次倒不是因為自己剛才的想法和昨晚的醉酒,而是覺得自己的攀登之路有些過於平坦,雪中送炭之人未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