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莞昭面上不動,非常剋制地,細微地,低低撥出了一口氣。
她帶上了點笑意,道:“待我登基之後,彌天司將面臨改制,到時候司承的位置......”
“我已有人才可舉薦。”
周莞昭愣了一下,道:“這個司承是給你準備......你不願意?那你想要什麼?”
宋川白道:“先皇壽宴之前,我所追查的飛光一事已將將有眉目了。”
“你手握從龍之功,辛辛苦苦到現在,末了只想跑到不知道那個犄角旮旯裡頭去研究飛光麼?”
“順便再帶上週明則吧,”宋川白道:“如果六公主不放心的話。”
周莞昭還想說什麼,但思索片刻也只是點了點頭說:“也好,自從師兄因為飛光斃亡之後,你的全部心思就在這上面了。等這許多麻煩事了了,我抽個空一併與你回去看看他。”
“我做這些事情,本身其實與師兄無關。他的死只是一個誘因罷了。”宋川白就差在臉上寫著拒絕二字:“逝者已逝,少打擾為好。”
周莞昭終於忍不住抬眼道:“子陵,你如今與我生分了。”
“應該的,因為你也與我生分了。”
宋川白張口就回,一點兒不在乎周莞昭變化的臉色:“日後我們為君為臣,只會更生分,更加互相警惕。你還會無數次,像今天這樣,因為自己擔憂而旁敲側擊地打探我的口風。無數次用這種軟刀子去應對你的大臣,你的宮人,你僅存的血親。我是走得很累,但你今後只會比我更疲倦。”
周莞昭的臉色非常難看,她原來在臉上擦有脂粉,顯得面若桃花,分外嬌豔,現在血色盡失,反倒顯得虛假,如同外面集市上,賣幾文錢一個,打著大腮紅,眼神虛空無物的紙娃娃。
但她並未再有失態,周莞昭微微抬起下巴,問“我記得你以前對我說,如果別人用假話來試探你,那麼你也會用假話去回覆他。你方才回答我的都是假話嗎?”
“不是。”
“那看來是侯爺與人對話的準則變了。”
“沒有變。”
周莞昭再一次頓住了。宋川白完全不按她的話語來走,無論她怎樣去學習,模仿著誘導,宋川白總是能保持著自己最清晰的判斷,並不受影響。
這大約是天賦,怎麼也學不來的。
最終她退開了,走向龍椅之後,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崇和殿中:“也許以後我完全地變成了另一個人,你也不會因為凡塵俗世而改變自己絲毫吧......”
“六公主謬讚了,只有仙人才千百年如一日,毫無更改。”
周莞昭停步回頭看著他,笑笑說:“你在我心裡確實如同仙人一般。而我不自量力,只是伴於仙人左右,便自以為能夠比肩,最終變成了今天這樣。”
“還是怪我?”
她頓了頓,然後道:“我只是......不甘心罷了。”
周莞昭那一刻的神色很落寞,但也是轉瞬即逝間的事情,她很快轉過身向外走去,擺了下手說:“太晚了,今夜就在宮中歇下。明日接周明則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