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團坐著眾人,方言清坐在小板凳上,順著自己左手上壓著的書往邊上看著,這已經是方言清偷偷看衛朝的第三眼,在腦海中思索著這話究竟要怎麼開口在顯得好聽,至少不能把自己顯得太迫切了。
“有事?”
稍微一沉思,偷看的視線便被衛朝撞上了,聽著衛朝的問,方言清面容鎮靜,絲毫沒有偷看被抓包的不好意思,看著衛朝的臉,臉往門那邊偏了偏,示意出去說話,看著衛朝點點頭,方言清把手上的木板輕輕的放在了旁邊,站起身,先出了門去。
外面的天略微的有些冷,方言清站在了水池子邊上,立在樹下,看著衛朝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衛朝今日穿著黑色的唐裝,黑色的長褲,沒什麼花裡胡哨的點綴,看著卻好看的很,一雙丹鳳眼平日裡笑著只覺得溫柔,不笑的時候又看著冷冷的,眼睛總是十分濃郁,似乎裝著萬千情絲,書裡面的花.心郎大多就是這樣的吧。
一通胡思亂想過後,衛朝就已經走到自己身邊了,疑惑的看了眼方言清,問道,“你是有什麼難處了?方才看了我好幾眼。”
“你方才那幾眼都看見了?”方言清還以為自己偷看的巧妙,這會兒聽衛朝說道,才知道自己剛才所有的動作都落在了人家眼中。
衛朝看著面色略有些訝異的方言清,笑了笑,方言清臉生的小,一雙杏眼看著靈動的很,像是會說話似的,把心裡的驚訝都裝在了眼睛裡,看著十分可愛,“全瞧見了,只是你若不想我瞧見,我也可以不瞧見。”
“瞧見便瞧見,我便是看了,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方言清微微揚著下巴,看著衛朝一臉笑,不忍落下風,端著強調說道。
“是,是,是,我現在就在這兒,方姑娘全然可勁了的瞧,不知道瞧著可滿意。”衛朝微微攤手,縱著方言清的說道。
“長的還算周正,”方言清被衛朝略顯遷就的話說的有些紅臉,昧著良心的評價道,“還算看的過去。”
“那不知可否符合姑娘心上人的樣子?”
本來低著的頭,一下子抬了臉,滿眼詫異的看著衛朝笑意的眼睛,彷彿早就洞悉了方言清的心思,把方言清本來就紛亂不堪的心思一下子就攪的更亂了,“你...你...”方言清張了張嘴,“你之前在信上說,你統共動過兩回心,那你的心上人又是什麼樣子。”
“一次是大講堂講話,一位穿著藍色校服的小丫頭,剪著齊剪的短髮,坑坑巴巴的在那兒念稿子,明明寫的十分的好,卻害羞的很,匆匆一睹,那邊是我第一次動心,”
那是衛朝第一次看見方言清,彼時的方言清不過是十五歲的小丫頭,被選上了聯合校慶發表感想,方言清的文采一直是大家有所共睹的,只是一見了人多就慌張,年紀講話上臺話音就要打顫,更何況是聯合校慶,雖然被安慰把底下的人當做大白菜,可眾多面孔不一的大白菜盯著自己,還是沒由來的慌了神,努力維持自己自己心裡的慌張,一邊眼神無處安放的隨意飄動,一邊紅著臉念著稿,抬頭的抬頭一瞟眼,看見了站在門邊上的少年,對方似乎在笑話自己,在心裡磨了磨牙,壓著心底的慌張,待又唸完一段抬頭看去時,那邊已經沒了身影,斜陽穿門入地,外雀叫鳴樹梢,轉眼想看的一眼,便是第一次相遇。
衛朝輕啟薄唇,繼續念著,“第二次是初次通訊,認識了一位雖身處逆境,心底卻無邊堅韌的姑娘,她最愛寫簪花小楷,字跡俊秀,透過字跡,我彷彿就能見到那個秀麗的姑娘。”
那時方言清匆匆歸家,攤上一身官司,四處求助無門,衛朝也收到了方言清的求助信,看著信紙上的字跡和文字,衛朝似乎能感受到方言清的無奈,遂動了相助的心思,其實衛朝本身並不是一個多事的人,卻不知為何,心中十分想助她一臂之力,還專門去寫信問自己的大伯父,只說自己朋友有難,求他修書一封信,最好先打份電報過去。待快速的處理好了事情,再詳細的寫了封信寄了出去,待再收到方言清的回信時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事情總算是解決了,方言清信中也多有感謝,衛朝也借這由故和方言清一來二去的聊了起來,剛開始的話語還十分客氣生疏,處處端著,後來慢慢熟絡,聊的也多了起來,兩人有喜歡一樣的書籍,也有一樣佩服的歷史人物,一樣對社會現狀憤世嫉俗,一樣愛聽古箏琵琶聲,雖然偶爾會有有點看法差異,但也能互相理解,這份理解,再旁人那兒是沒有的,只是後來方言清的一封書信用著冷言冷語斷了兩人的來往。
唸到這兒,方言清眼眸中似乎有微光閃動,包著的淚花,在眼眶裡打了個圈,沒掉下了,只是模糊了雙眼。衛朝看著方言清姣好的容顏,緩聲說道,“這是第三回動心了。”
語氣輕柔,卻闖進方言清心房,一時間樹葉沙沙作響,心頭兵荒馬亂,城池失守,只任著豆大的淚珠掉下來,“我沒你多,統共動了一回,只為自己身前的這個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