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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蠟書勸歸祖大壽 貪厚祿出賣袁督師(二) (1 / 3)

袁崇煥苦笑道:“不是弟子不奉旨,令恩師為難。弟子若還是督師,祖大壽自然會聽我節制,不必寫什麼信。可如今弟子乃是獄中的罪犯,如何能憑几寸長短的紙條調動大軍?這信弟子怎樣寫法?再退一步說,弟子就是寫了信,祖大壽也未必會聽了。”

韓?情知他心中的怨氣一時難以排遣,伸手將桌上的那張紙片拿起,見上面寫滿了詩句,開篇第一首題為《入獄》:

“北闕勤王日,南冠就縶時。

果然尊獄吏,悔不早輿尸。

執法人難恕,招尤我自知。

但留清白在,粉骨亦何辭。”

下面仍是一首五律,題作《獄中對月》:

“天上月分明,看來感舊情。

當年馳萬馬,半夜出長城。

鋒鏑曾求死,囹圄敢望生。

心中無限事,宵柝擊來驚。”

看罷默然良久,緩緩道:“老夫知道你心中怨氣頗重,可是怨天尤人何益?先賢說:夜深人靜獨坐觀心;始知妄窮而真獨露。每於此中得大機趣;既覺真現而妄難逃,又於此中得大慚忸。皇上掃除逆閹,慨然思有作為,立志成為一代中興之主,澄清天下,首重邊事,將遼東大任專付與你,一年以來,凡你所請無有不允,兵部、戶部、工部懾於皇上之威,軍械錢糧不敢稍有拖延。宮中舊例,酉時以後,所有奏摺不得遞入,但遼東戰事的摺子皇上明旨隨到隨報。皇上如此看重遼東,也是看重你呀!為遼東早日收復,不惜嚴旨切責朝廷重臣,朝臣們就沒有怨言麼?可是遼東怎樣了?皇太極兵臨城下,耀武揚威,雖說不應歸罪於你,可朝廷的兵馬錢糧大半集於遼東,禦敵於關門以外,本來就是你的份內之事,你若推脫怕是說不過去。”他停頓下來,看看門外,見典獄史早命人搬了一些椅凳,請眾人在外面坐了,壓低聲音道:“你想想皇上的顏面,心裡還冤屈麼?還有京師的文武百官黎民百姓,你怕是得罪遍了。”

“皇上的顏面?”袁崇煥悚然似有所醒悟,驚諤地望著韓?。韓?點頭道:“皇上清除閹黨,君臨天下,雄視萬方,一心要做亙古未有的聖主,從未將那些前朝的明君們放在眼裡,有一次一個臣子將他比作漢文帝,本來想要龍顏大悅,誰料皇上竟不以為然,說那漢文帝不過中上等的皇帝,與他相提,不免貶低了。另一臣子急忙改口稱頌,說皇上乾綱重振,可比唐太宗掃蕩群雄,皇上面色和緩下來,淡淡地說唐太宗不愧一代雄主,但若說閨門無序,家法敗壞,朕羞於與他並論。皇上這般地心比天高,要做帝王中的完人,不想卻教皇太極逼到了家門口兒,隨意往來城下,如入無人之境,能不惱羞成怒?”

袁崇煥心中猛地一悸,竟覺墜入了無底深淵般的莫可奈何,自己的座師都如此看待,他人可想而知,勢必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越想越覺徹骨的心寒,口中喃喃爭辯道:“數月之前,弟子曾有疏本稟報薊州兵馬羸弱,戈甲朽壞,奏請峻防固御,可朝廷一味因循拖延,邊事哪個放在心上?如今苛責歸罪於弟子,實在難以甘心。”

韓?道:“你以為朝廷不想麼!可是錢糧哪裡來?一時籌得出麼?唉!惟平心者始知多心之為禍。不必一味激憤舊事了,還是想想眼前吧!遼東兵馬已走了,你若這麼聽任他們出關,怎樣洗刷通敵的冤屈?崇煥呀,你好生想一想。”

“他們出關也勝過在這裡受弟子的連累。”

“唉!老夫明白你一時意氣難平,可這都是誅心之言,皇上若是知道了,你就是再守十年遼東抵得過麼?你既然有心報國,這點委屈都受不得,皇上將復遼重任交付與你,不用說你未能禦敵於關門之外,單就你這番心思,老夫看來也是所託非人了。受得委屈才能成就大事,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古往今來多少聖賢莫不如此,不用老夫再多說了吧!”

袁崇煥低頭不語,韓?見久勸難以奏效,心下頗為失望,拂袖而起,嘆道:“崇煥,老夫忝為人師,不能有片言相助,看來我與你師生之情已盡,當年你拜老夫幾拜,其實都是世俗的禮數,內心也未必服的。如今老夫便再還你,兩下算扯平了。你寫不寫書信,老夫不會再強勸,時候也拖延不起,只要你一句實話,老夫得了實信也好回去復旨,免得帶累大夥兒。”說著便要下拜,袁崇煥急忙雙手扶了。兩人爭執不下,門外有人厲聲道:“袁崇煥,我素服你的名聲,不想你竟是這般欺世盜名,全無人臣的模樣!”話音未落,一個高大的中年漢子昂然而入。

“餘大成?”袁崇煥認識來人,那漢子乃是江寧人氏,在兵部職方司任郎中,素有清執之名。當年袁崇煥任兵部職方司主事時,曾與他共事數月,縱論天下軍國大事,惺惺相惜,引為知己同道。餘大成略略頷首,伸手指點道:“孟子說: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當年在兵部時,你攘臂談邊事,放言給你軍馬錢糧,一人守遼東足矣。皇太極兵臨城下,皇上為之焦勞,百姓飽受擄掠之苦,你豈可推脫得乾淨?你有冤屈,也當乘此時在天子腳下大敗虜兵,一舉解了京師之圍,自然洗刷乾淨了。自古做臣子的,苟利於國,不惜髮膚性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到了遼東,就是將性命託付遼東,你不惜戰死遼東,馬革裹屍,其實倘若有利遼東有利朝廷,死於沙場與死於國法有什麼不同?為人臣者終須以國家為重啊!”

“聞警馳援,我無負皇上。”袁崇煥陡覺心中一陣酸楚,幾乎要落下淚來,強自忍住,片刻慨然道:“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問去留!我自到遼東,便有心與此事相始終,遼東一日不復,我一日不入關。此情上天可鑑,你們豈會不知,如何這般逼我?”他終於禁不住泗涕長流,大笑幾聲,連連拍打胸膛道:“難道我袁崇煥辛勞數年,征戰沙場,卻是沒有為君為國的心腸麼?好!拿紙筆來,我寫!”

袁崇煥略一沉思,埋頭奮筆疾書。他滿懷一腔激憤,沉肘運腕,筆勢開張有如長槍大戟,森然逼人,片刻間便將書信寫好,擲筆復大笑幾聲,說道:“祖大壽性情至孝,其母隨在軍中,大壽若躊躇不決,可請老夫人勸說,千萬牢記!”

餘大成點頭,取了書信請韓?過目道:“首揆大人,事不宜遲,當連夜去追祖大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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