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照樣躲在老虎洞裡焚香,但將媚香暗暗調換便了。下去吧!”崇禎見那小太監感戴萬分地退下,對王承恩道:“傳趙本政。”王承恩邊走邊喃喃道:“就這麼將他放了,不知那小奴才可靠得住麼?”崇禎暗笑:如何靠不住?他若向魏忠賢說了,哪裡還回得來!
半盞茶的工夫,王承恩、趙本政一前一後進來,崇禎道:“小政子,速帶幾個可靠的人到乾西二所值房,查查那四個女子身上可有什麼物件,不可傷了她們,也不要為難她們,令她們知覺。”
不到半個時辰,趙本政回來將數粒紅豆大小的青色丹丸呈上,“這些丹丸都是從那些女子的繡帶、裙角、胸襟、袖口、衣領處搜得,濃香襲人,不知做什麼用處。”崇禎近前一嗅,一股濃郁的香氣直逼丹田,登時兩頰赤熱,雙眼朦朧難睜,便覺心猿意馬起來,忙遠離了,暗自慶幸:此香之濃烈猶勝那點燃的媚香,倘若方才靠近那四個女子,不知會做出怎樣的醜態來。當下問道:“你是如何搜到的?”
“奴婢只說伺候萬歲爺,按宮裡的規矩要沐浴更衣,領她們去了混堂司,將她們脫的衣服上下細摸了一遍,就是褻衣也不曾放過的。”趙本政嬉笑道。
“好,差事當得好,各賞五十兩銀子。自明日起,每日都要如此,不可驚動了她們。”崇禎輕輕籲出一口氣來。
“娘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楊翠袖看著沒精打採的張嫣,小心地勸道。
“幾更了?”
“快二更了。”
張嫣幽幽地嘆口氣道:“天還早呢!就這麼睡了,何時到得天明!”
翠袖看著她懨懨的神情,不禁寬慰道:“娘娘還是想開些,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張嫣苦笑道:“想有什麼用?他在的時候,不是也見不到幾回嗎?只是說來倒也奇怪,先前平日見不到,也不思想什麼,一下子沒了,這心裡卻空落落的,禁不住要想他。”略略一頓,又嘆氣道:“也不必寬慰我了,你一個姑娘家也不知道什麼男女之事,怎會明白這裡頭的甘苦滋味?哎!還是不知道的好,清心寡慾的,省得夜裡烙餅似的睡不著。”
翠袖道:“娘娘說的哪裡話來?還是娘娘這樣的好,又福氣又尊貴的。”
“我哪裡是有什麼福氣?”
“當得皇后,天下能有幾個?就是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也屈指可數的。”
“這卻不是虛話。如此說來,也算是有福的了。從河南祥符那樣一個小縣來到京城,入主後宮,只怕是祖上積了多少輩子的功德呢!”
翠袖忽地也嘆道:“可嘆這世上的事總沒有萬全的。”
“怎麼說?”
“皇后的尊位人人都想得到,不知卻比不得做小民快活,夜夜摟得情郎眠。”
“自古婦人以不妒為美,那能只想著專寵椒房?”
翠袖道:“百姓們閨門樂如花美眷,帝王家深宮怨似水流年。娘娘不想專寵也罷,卻不知民間鄉里的好處。”
“怎的不知?”
“民間鄉里哪有花朵一樣的女子守寡呢?”翠袖撩撥道。
張嫣只當她是玩笑,啐道:“你這個奴才,歷朝歷代哪裡有皇后再醮的道理。”
“是沒有再醮的,可也未必都如前人所說寂寞古行宮、宮花寂寞紅,有幾個不是再找些樂子呢!”
“什麼樂子?雙陸、圍棋、書畫、絲竹、蹴鞠、鞦韆?”
“這哪是什麼樂子?寡女怨婦的,找樂子還能離了男人嗎?男女相悅,只須三言兩語,頃刻間兩情繾綣,古今一般相同。”
“放肆!你這賤婢說話竟這樣口沒遮攔!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再要胡說,小心掌嘴。”張嫣沉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