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原來出作文題目也是件挺不好辦的事呢!
她走進教室時,才發現班上果真“放了鴨子”。李林那些男生就別說了,連李小娟和張靈靈這些女生都張揚得控制不住,身子轉前轉後扭成了麻花條,跟這個說幾句,逗那個笑幾聲,忙得不亦樂乎。
金鈴站在教室門口定一定神,用勁把麵皮繃緊,邁著一種很彆扭的莊重的步子走上講臺,順手拿起講臺上的新教鞭敲了敲。
“都安靜下來!請安靜!現在我要佈置作文題目!”
倪志偉呀的怪叫一聲:“你佈置作文?你算老幾?”
金鈴目光炯炯地看著他:“我沒有資格嗎?是我的作文不如你,還是你存心抗拒邢老師的命令?”
倪志偉無話可說了,身子矮了下來,嘴裡嘀嘀咕咕。
金鈴不依不饒,大聲追了一句:“態度不好,小心我改作文時扣你10分!”
倪志偉慌得一下子又把身子坐直起來。
班上很多同學就很興奮,因為金鈴很解氣地制住了一向瞧不起人的副班長。尚海甚至把拇指和食指塞進口中,打出一個不很響亮的唿哨。金鈴狠瞪他一眼,大喝一聲:“尚海!”尚海連忙抽出手指,做一個鬼臉,坐得畢恭畢敬。
金鈴選了一枝紅色粉筆,轉過身去,在黑板上一筆一畫寫下了今天的作文題目:《我真想……》。
第六個圓點剛點完,於胖兒已經在下面大叫:“這題目太難了!”
金鈴回了身,放下粉筆,拍拍手上的紅色粉灰,學著老師的口吻說:“難什麼?肯動腦筋就不難!”
於胖兒嘟噥:“我肯定寫不好,不可能超過200個字。”
“不行,每人不少於600個字。”
“400個字!”
金鈴生了氣:“我說了600個字就是600個字,少一個字都算不及格。”
於胖兒絕望地說:“將來你要是當了老師,你的學生肯定會自殺。”
金鈴不再理他,拿出自己的作文字,趴在講臺上自顧自地寫起來。其他同學看金鈴這樣,倒真的不敢調皮搗蛋了,一個個構思的構思,寫的寫,滿教室一片筆尖接觸紙面的“嚓嚓”聲。
整整兩節自習課,竟沒有人東張西望或是起身走動一下,真是奇了。
晚上回家,卉紫見金鈴抱回來一大摞作文字,很是驚奇,就問是怎麼回事。金鈴故意做出不經意的模樣,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邢老師叫我幫她上了一堂作文課。”
卉紫驚喜萬分,有些大驚小怪地圍著女兒問長問短。金鈴被問得煩了,說:“當過小老師的又不是我一個!”卉紫這才頭腦清醒起來,覺得上一堂作文課的確不算什麼偉大得不得了的事。
這天的作業金鈴做得非常快,加起來不足半個小時。原來,只要她全神貫注,還是可以把作業完成得快一些、好一些的。
接下來批改作文的工作就相當神聖了。金鈴在班上以錯別字特別多著稱,可是她批改別人的作文時卻目光敏銳、下手準確,每一個錯別字都分辨得清清楚楚。病句、讀不通順的句子也不能從她手下逃掉,她在這裡一圈那裡一改,總能有辦法讓那些句子排列整齊得像一隊紀律嚴明計程車兵。她給每篇作文打分時也儘量公允客觀,既不徇私留情,也不圖謀洩憤。比如她給楊小麗的作文只打了75分,而倪志偉的一篇卻是85分。
全部工作做完,已經將近深夜12點,把卉紫心疼得什麼似的。
第二天中午,金鈴又去了邢老師的小屋。邢老師的氣色已經好些了,她女兒剛剛來給她送了飯。她喝了一碗排骨湯,還吃了些蔬菜,嘴唇紅潤潤的。
金鈴把作文字堆在邢老師床前,一本本地講給她聽:這個為什麼不及格,那個為什麼打了高分;誰的錯別字太多,誰的句子簡直沒法讀通。碰到寫得精彩的段落,她忍不住就要給老師讀一段。她是真心喜歡這些描寫準確的文字。
“都很好。”邢老師說,“真的很好。你改得棒極了,評分標準也沒問題。”
金鈴這時候才猶豫起來,期期艾艾地說:“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