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令甘龍的府邸,一個身穿黑色甲冑的軍士跪在地上,向坐在主位的甘龍彙報秦川的情況。自從秦川住進國公府,甘龍就要求那些軍士,每日需要將秦川所幹的事情,事無鉅細的向他彙報。每隔一段時間,每個軍士都能從雍城令府中得到一筆不小的報酬,因此這件事就這麼堅持了下來。
“你是說,大良造今天去了國公府?”甘龍皺著眉頭問道。
“回大人的話,這是我們親眼所見,而且大良造的馬還是我餵食的,絕對不會有假?”軍士跪在地上,低著頭,言語肯定的回答。
“你可曾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甘龍漫不經心的說著。
“具體的我們倒沒有聽清楚,但是卻聽見秦川公子背誦的聲音,大良造離開的時候,似乎心情不錯。”
聽完軍士的話,甘龍揮揮手,軍士躬身行禮後轉身離開。等軍士離開這裡,甘龍的眉頭擰成了一團,多年的環海沉浮,讓他感覺到這件事情透出的一絲古怪。沉思片刻,走到書桌前,快速的寫了一封書信,差人快馬送入櫟陽成內。
櫟陽城每到晚上是非常寧靜的,雖然也有幾家酒店還沒有打烊,但是街道上已經沒有多少的行人。與其他諸侯夜夜笙歌的國都相比,這裡就像一個貧窮的縣城一樣。即便如此,國公府的議政廳依舊是燈火通明,下一次的變法即將開始,秦國公嬴渠梁需要仔細審閱每一部法令的內容,斟酌其中的利害關係。
現在的秦國公與其他的諸侯國的國君相比是最勤奮,雖然有衛鞅總領全國軍政,不必事必躬親,但是每日依舊有忙不完的事情。
王后趙氏從穿過寢宮的走廊,來到議政廳裡面,看到依然忙碌的秦國公,眉頭皺了皺,將手中的陶碗放到案几上,聲音溫柔的說道:“君上,先歇息一會兒,臣妾熬了一碗養神湯,趁熱喝了吧。”
聽到聲音,秦國公這才放下手中的竹簡,揉了揉額頭,看著一臉擔憂神色的王后,有些歉意的說道:“最近事情太多了,有些冷落你了,也罷,今日就早些休息。”
一口喝掉案几上的養神湯,拉著趙氏的手,朝著寢宮走去。良久之後,兩人依偎在一起,說著夫妻之間的悄悄話。
“君上,臣妾想讓駟兒拜大良造為先生,不知君上意下如何?”趙氏面色潮紅,嫵媚的說道。
“駟兒不是已有太傅為他傳道授業?為何還要大良造作老師?此事恐怕於禮不合吧。”秦國公疑惑的說道。
傳道授業,道,指的是道統,業指的是道統內的課業。傳道的老師只能有一個,從很小就對學生的品德,習性,以及學習的主要知識進行細心地教導。付出的心血不可謂不大。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說法由此而來。
而授業的老師可以有很多個。一旦選擇一個人做自己傳道的老師,是絕對不可以再拜其他道統內老師作為學生的,否則就是欺師滅道,是要受到口誅筆伐的。
聽到秦國公的話,趙氏很快就明白秦國公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於是趕緊開口解釋說:“君上誤解臣妾的意思了,大良造只是作駟兒授業的老師,教授秦國法令而已,而且大良造如今的權勢與威望已經無人能及,一旦駟兒能夠成為他的學生,不僅能夠彰顯君上的重視,同時也能慢慢培養駟兒與大良造之間的情分。”
秦國公略微思考一陣,便明白了趙氏的意思。自己與衛鞅相交莫逆,君臣關係融洽。但將來駟兒與大良造的關係是否能像自己這般,現在並不能下定論,一旦以後兩人不和,那麼大秦國必然陷入動盪之中。
君臣融洽,將相和睦,這是大國所必備的最主要的條件。
想通其中的關鍵,秦國公哈哈一下,在趙氏的臉上親了一下,笑著說道:“你真是我的賢內助。”
趙氏嫵媚一笑,風情萬種的看著秦國公。
同樣是漆黑的夜空下,現在已經是大良造府內,衛鞅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案几上堆滿了竹簡,此時的衛鞅正一卷卷的翻看這些竹簡,一邊翻看,一邊回憶著白天與秦川的對話。
“不能立一世的法,要立萬世的法。”衛鞅的眼神明滅不定,反覆的檢視著這些竹簡上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