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百里暮雲(尹清悅)轉身對著側面的剎那,原本冷漠淡然的神色,終於徹底瓦解,變成了無盡的悔恨、不捨和悲痛。
不同於前面兩次對歐陽飛輕的跪拜,她這一次是深深地伏拜下去,哀聲道,
“父親,女兒不孝,未能早點識破賊子的真面目,以致於給家族招來了這潑天大禍。”
對詞的工作人員心想:這回該沒人和我搶活兒了吧?
果然,大約過了兩秒之後,場內還沒人接話,好在尹清悅並未受到影響,她的情緒仍沉浸其中,沒有半點出戲的神情和舉動。
那工作人員幫別人對詞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看著尹清悅那悲痛複雜的表情,居然也被影響到了情緒,覺得心裡堵得慌,導致念出來的臺詞,竟不似以往那樣乾巴巴的沒有起伏了。
“不,不是雲兒的錯,來,雲兒快快起身。”
尹清悅聞言直起身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強忍著沒有落下。
她起身將想象中的百里拙言,扶到了靠背椅處坐下。
而她自己,則是坐到了地上,手臂枕著凳子,抬著頭,看上去就像是回到了兒時,枕在父親的腿上撒嬌一般。
其實一般像這樣沒有對手的情況下,即便有人幫著對詞,這麼演起來也會有些尷尬。
可尹清悅那抬頭凝望的模樣,以及眼中濃烈的哀傷,卻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相信了,她此刻凝視著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她這是想要將父親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天璇嵐和父親的感情也很深,本身又已為人母,此時看著監視器中的畫面,竟然不自覺地就喉頭髮堵,淚盈於睫。
只聽那工作人員繼續念著百里拙言的臺詞道,
“唉,我們百里一家,落到今天這步境地,怎麼可能怪你呢?要怪,也全怪為父自認忠良,說什麼要為呂國立一位賢良的儲君,說到底,還不是被權勢迷了心。”
他念著念著,居然還找到了點兒感覺,聲音裡都帶上了幾分憤懣。
“可笑我有眼無珠,以為這歐陽飛輕會是將來的明君,竟將全副身家性命,都壓在了這個狼心狗肺的偽君子身上!”
劇情進行到這兒,會有一句護衛的詞兒,按平時他就直接用原本的聲音,這麼讀過去就好。
可那工作人員,也不知是忽然戲精上身了還是怎麼的,自己在那兒演起來了。
只見他撇著個大嘴,大喝一聲,“百里大人,皇上那邊還等著我們回去交旨呢!”
然後又換回百里拙言的音調,這次那種哀痛的感情更濃烈了些,“唉,事到如今討論錯對都為時已晚,為父這把年紀了,死不足惜,只是可憐你和子維,還有一家老小,要和我一起蒙受這不白之冤……”
他又換了護衛的語氣催促,“還請百里大人和小姐不要再磨蹭了,反正黃泉路上有的是時間慢慢詳談。”
尹清悅豁然轉頭,橫眉冷聲呵斥道,“你家主子還未出聲,何時輪到你在此狂吠?!”
那工作人員馬上接著念百里拙言的詞,“罷了,將死之人,何必與那走狗慪氣?將酒端來吧。”
尹清悅依言起身,從白導面前的地上,做端起一個托盤狀,然後走回靠背椅前跪下。
她將“托盤”放到腳邊,拿起“其中的一杯酒”舉過頭頂,顫聲道,“女兒……送父親上路。”
“為父,先走一步了!”工作人員接道。
尹清悅猛然抬頭,不捨地喊道,“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