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當真只是一介村女,將之打發出京便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有的是法子讓她一輩子也不敢再出現在姑爺面前。
可這村女背後牽扯頗廣,未免有些棘手。
“依奴婢的意思,夫人且耐心等等,等閔王府倒下……”
“不。”
宋璟一直留在閔王府,是因為季妧在閔王府。
等閔王府倒了,說不定就晚了。
燭光昏暗,映照在任盈珠的臉上,莫名添了幾分晦沉。
“你明天回趟任府,問兄長要幾個人,幫我盯著姑爺……還有那個人。”
戴氏點頭:“奴婢明白。”
室內又傳出一陣驚天動地的輕咳,慈姑適時端著藥出現。
入夜,萬籟俱寂。
季妧再次從鼓角齊鳴中驚醒過來,渾身冷汗淋漓。
她大睜著眼,盯著黑漆漆的帳頂,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閔王府。
急喘了幾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中衣溼漉漉的貼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摸黑下床,點亮油燈,重新換了套,而後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水是涼的,可以幫助她很好的分清夢境與現實。
再次躺回床上,燈不敢熄,眼也不敢閉。
她怕一閉上眼,又回到那個屍山血海的地方。
旌旗獵獵,喊殺聲震天,而她只能隔著河,眼睜睜的看著一支泛著冷光的箭直奔拼殺中的關山而去。
鮮血噴濺,透骨而過。
季妧翻過身,緊緊揪著胸口的衣裳,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關山離開後的每一個夜晚她都是這麼過來的。
當他在小婺河中箭的訊息傳至京城,那段時間季妧甚至要靠著安神的方子才能短暫入眠。
白天尚能借忙碌分散心神,到了晚上就徹底不受控了。
亂七八糟的念頭一齊湧上來,還都是不好的念頭。
真能把人給逼瘋。
季妧這才知道,做個英雄的家屬,竟是如此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