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朕獲奉宗廟。夙興以求,夜寐以思,若涉淵水,未知所濟,猗歟偉歟。何行而可以彰先帝之洪業休德!上參堯舜,下配三王,朕之不敏,不能遠德。此子大夫之所覩聞也。賢良明於古今王事之體,受策簡問,鹹以書對,著之於篇。朕親覽焉。”
如此真誠!如此謙卑!如此坦蕩!這是向賢良求國策呀!一下點燃天下士子的致仕輔政報國心!
這賢良詔大白話說就是:在堯、舜的年代,設立禁令,庶民不犯。天下蒼生,無不服從於王。周成王、周康王年代,因為沒有人犯罪,刑罰廢棄不用。就連禽獸,都服從王教。四面八方的異族,都朝拜王。沒有倒黴的掃帚星,沒有可怕的日食、月食,沒有地震。瑞祥的麒麟、鳳凰,出沒於郊外。黃河中出現上天著作的圖,洛河中出現上天著作的書。那是怎樣清明的政治,才得以感應上天至此!
我繼承祖宗傳下的位子,小心謹慎。我怎樣才能彰顯先祖的德?怎樣才能達到堯、舜那樣的至治?我的能力有限。各位賢良之士,應當知道古今王道的內涵,解我困惑。對此,你們一一作出對答,書寫成篇,我要親自閱看。
*
“拜見太后!”太尉田蚡進了椒房殿,給壓腿練功的王娡施禮。
“汲黯行至何地?”王娡回到案几前問道,宮人送茶。
她擔心汲黯為人剛直倨傲,言辭刻薄少禮,出使越地調停戰端,反而火上澆油。所以命出使隨從及時奏報。
“汲黯剛到吳縣,並未急急趕路。”田蚡說著,察看姐姐臉色,見王娡平靜喝茶,又試探問道,“太后,不知汲黯停留吳縣何意?”
王娡笑:“他有何意!以忠臣自居,偏不做忠君之事,皇帝指東,他偏要往西。”
“汲黯冷刻峭直,眾人都不喜他。臣覺得,他和陸賈有幾分相似,也許能辦成事呢?”
“蚡兒是說,陸賈頂撞高皇帝?是,汲黯與陸賈都是詞色嚴厲,長於強辯,只是……”王娡放下茶盞,“陸賈直諫,耽於言辭,皇帝指派之事,他會全力做好;汲黯,從與不從,掛於臉上,對皇帝言不聽、行不從。這不是諫臣,是茅坑裡的石頭!”
“那太后猜對了!汲黯他,他沒去東甌,也沒去閔越。他從吳縣折身,往回走了……”
王娡啪地將茶盞扣在案上,正欲發火,轉而冷笑一下,又端起茶慢慢喝。
“太后,徹兒連發兩道求賢詔,朝堂議論紛紛。這滿朝文武,尚未人盡其用,又徵辟選薦賢良,什麼三教九流,狂馬亂馬……姐姐管管他吧!”田蚡諂笑著說道,“這可把滿朝文武都得罪了!”
“得罪?”王娡冷哼一聲,“都似汲黯這般違抗聖命,皇帝要不要自己跑去東甌?君使臣,如臂使指,使不動,只能斷指!”
田蚡嚇得噤聲。
王娡掃他一眼:“是有人求你薦官吧!說吧。”
田蚡慌忙搖頭,“臣是看眾臣議論,怕對皇帝施政不利……”
“那你就告知眾臣,舉賢不避親。朝廷選舉賢良,不限於朝堂之外。誰家親朋有賢良之人,皆可向哀家舉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