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俠自回馬邑城。趙破奴呢?不是和郭俠士同行嗎?”王娡問郭解。
“娘娘,”郭解有些苦澀地說,“那孩子……他恐怕是死了!”
“死了?!”王娡吃驚追問,“怎麼會死呢?”
“帶他回馬邑的路上,他忽然生病發起高燒,面紅目赤,渾身疼痛,難以行走!他怕是疫病染病給小人,趁小人給他找水之時,偷偷走了!”郭解說著,不禁哽咽,“這荒涼之地,只怕他是撐不過去……”
趙破奴,這是出血熱病!
王娡咬緊嘴唇。她挖鼠洞收集的鼠肉和鼠洞裡的麥粒,看趙破奴飢餓,拿出來給他吃了。難道帶的有漢坦病毒?
草原上鼠類為患,破壞草原也傳播疾病。加之荒原上烹飪不便,食物加工食用方式簡單粗暴,導致鼠疫、出血熱等疾病時有爆發。
這麼一個血性剛烈的男孩子,卻死於出血熱,讓王娡心痛不已。
回到長安城,已是暮春時節。妹妹王皃姁因產後虛弱,留下一個五歲的皇子和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撒手人寰。
小王夫人遺言:二位皇子均由姐姐——皇后王娡撫養。王皃姁堅信姐姐肯定活著,哀求景帝劉啟想辦法營救王皇后。所以,邊關郡守程不識、李广部屬,都派出了小股軍隊尋找,因不敢深入大漠而無果。
景帝劉啟看著王娡擺在他面前的東西,不禁冷笑:“中行說所獻地圖,可信嗎?咬舌自盡?他有如此忠心,為何屢屢禍害我大漢?”
“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屬實。中行說說,先皇和皇太后大行,他沒了恨,也沒了活頭!他挾私報復的是逼他去匈奴的先皇。匈奴人現正和烏孫國爭奪伊列河谷(漢書記載伊犁原叫伊列,伊裡,伊麗)。所以陛下登基這些年,匈奴只是小股襲擾。一旦烏孫國兵敗,匈奴必成強敵,我大漢恐怕江山社稷有危!”
“這就是你被匈奴人關了數月所得訊息?”劉啟病態疲憊的臉上滿是輕蔑,那陰鷙、鄙夷、不屑,深深刺痛了王娡!
“陛下,”王娡壓下心頭悲憤,“戰機不可失……難道陛下忘了,我大漢和親,送女人去姑息匈奴時,陛下曾言——“待積蓄力量,國富民強,必將那匈奴斬殺殆盡!方消弭我國仇家恨”?”
“我大漢開朝,剛歷經秦末亂世,滿目瘡痍、百廢待興,高祖車駕連六匹毛色一致的馬都湊不齊。丞相諸卿不得不乘牛車上朝。所以方有了幾代帝皇和陛下的“無為而治,休養生息”,“開關梁,方關津,馳山澤之禁”之策!”
“現國庫充盈,民富國強,如不趁匈奴與烏孫纏鬥,發力除之。難道讓我大漢,依舊做蠻夷之草谷,任其劫掠宰割?先皇與陛下在燕代兩地所建馬場,三十六牧苑,頒佈馬政,不都是為滅匈奴而備?”
劉啟沉默一會,冷冷說道:“母后薨逝,守孝三年,不宜刀兵。後宮之人,恪守宮規,莫要干預朝政。身為六宮之主,應管理後宮,卻擅自出宮,帶太子輕入險惡之地!又受蠻荒之人凌辱,損我大漢之顏面!”
“回宮自省,不得擅出!”劉啟一拂袖,宦官和侍衛上前,架住王娡離開未央宮。
弗一回宮,王娡就急不可耐地見景帝劉啟,只為獻上中行說所繪西域地圖,卻換來的是劉啟的冷漠以致嫌棄!言談之中,連句皇后都不肯叫,可想而知,對王娡是多麼不滿!如果不是太子劉徹和小王夫人,只怕她這個皇后之位,早已易人!
“母后!”
“母后!”
三鳳一龍候在椒房殿,遠遠看到王娡,就激動得淚流滿面,母親與孩子少不得抱頭痛哭一場。
“母后,孩兒已由父皇賜婚平陽侯曹壽,原定於三月大婚……是孩兒堅持告父皇,等母后歸來才得完婚……”長女平兒哭泣著,告訴王娡,“沒有母后送嫁,孩兒寧死不出椒房殿!”
平陽侯曹壽,是開國功臣曹參之孫,景帝劉啟對長女的偏愛,是顯而易見的。
“那我的陽信公主就是平陽公主了!”王娡笑著流淚,“平陽侯食邑一萬兩千戶,你父皇給平兒的夫家果真是萬戶侯……”
正是四個兒女,與王娡精心編織的重重關係網,才讓劉啟不敢輕易廢除她的皇后之位。
太子劉徹:“我要母后!”
平陽公主:“我要母后!”
王皃姁臨終遺言:“陛下,救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