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捉舊城軍營裡,有刀劃破天際,勢同開天,烏雲滾滾內翻,如同一條橫亙九霄的口子,讓得天地間為之顫慄。
有少年揹負少女,借御刀之勢洞開面前一人胸膛,血肉模糊人非完人。
周圍一群持槍拿棒的亡命之徒即便是刀尖舔血恁些年怕是也沒見過這種陣勢,斷胳膊少腿的常有,一刀臂長的口子也見過,最最殘忍的身首異處,這群腦袋別在褲腰上的漢子也不是沒經歷過,只是這種當胸貫穿,直接破開頭大的窟窿,這可絕對稱得上是史無前例的駭人聽聞!
已然是嚇破了膽,一眾馬賊做鳥獸散,甚至這噁心一幕讓幾個漢子當場嘔吐,場面極度混亂。
作壁上觀的老者這次全然沒有了剛剛的淡然,眉心處擰作一團。話不多說,直接揮袖,一聲“再來”。
白雲蒼狗時過境遷,日頭高懸下,海天一線。
登州城碼頭,海風帶著的不只是鹹味,還有一絲血腥。
少年撐著比自己還高一頭的漢子,穿梭於街坊巷弄,身後十數丈外,有六七名黑衣蒙面人,成半圓包圍,手中苦無側握,內扣手裡劍,便說明了這些人的身份。
僻靜處,少年停步不再奔逃。這條小巷再往前,應該就有跑回了城中主道。
按理說,這是人多喧鬧處,這群番邦殺手才會避諱行事,不至於大張旗鼓明目張膽的作亂,只是少年有了自己打算。
畢竟高大漢子腹部滲血,大氅都被浸透,肩頭也是一片殷紅,血流不止,順著手臂流過手中竹竿滑落地面。
這種傷勢,若再繼續大力動作,雖不致命,失血過多也不是個好事。
帶著夜三更站在最近處的望火樓上,兩鬢斑白的老者冷眼旁觀這腳下一幕。
“和歌使,別怪我多嘴,你這是得罪了什麼人?能一路追殺到我們大周地界,也得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了吧。”少年手中鋼刀拄地,氣喘吁吁。
旁邊高大漢子苦笑連連,扯動腹部傷口隨即表情就變得有些痛苦,加上兩道八字形的傷疤橫貫雙目,更顯猙獰。他倒吸一口涼氣,語氣裡是無奈,“這麼些年南北爭殺,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夜大人這個玩笑,還是莫開了。”
話是大周官話,卻咬文嚼字的略顯滯澀生硬。
少年好像並不將對方的話當回事,仍舊玩笑道:“真難為你這麼個瞎子大老遠過來,貴國天王倒是真對你放心。”
“夜大人,咱們是不是先考慮怎麼逃脫再說?”這個被稱作和歌使的高大漢子為難道,“再耽誤下去,我就氣竭了。”
顯然是不在乎這群慢慢逼近的蒙面人,少年扶著高大漢子坐到一旁,仍是散漫不羈,笑道:“你們扶瀛就是麻煩,分什麼氣和術,就你這點體力,在我們大周,可得給笑話死。”
被戳中了痛處,高大漢子臉上掛不住了,“夜大人若再取笑在下,休怪……”
“你看你看,說你兩句還不樂意了。”少年搶斷道,“你就在這裡待著,你這竹劍借我使使。”
也不等對方同意,少年伸手奪過那根鮮血染紅的竹竿。帶得高大漢子觸動傷口,又是一陣吸氣。
“這是刀!”高大漢子氣急道,對於從見面到現在就一直不輕不重挖苦自己的少年,已然頭大的沒了辦法。
也見識過對方使喚,少年麻利的擰動竹節,抽出裡面纖細修長的狹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