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星羅山莊。山莊依山而建,隱匿林中,周遭大樹參天,一年四季各有景緻。
很有風雅趣味的亓莫言祖輩經商,家大業大,也不怕花銷,能選在這裡建一處莊園便能看出一二。
只是有了箇中趣味,缺陷也是明顯。就比如眼下,必蘭婆去而復返,藏身進樹林中,找個隱蔽的地方潛匿了身形,的確教人發現不了。
只是這位行事教人膽寒的俄末慄族長盤算著能否等到夜三更出來,奈何從晌午一直枯守到日頭高懸也未見有何動靜。
期間必蘭婆也耐不住性子偷偷靠近過一次,森嚴守衛下自是不敢多待,只瞧見了兩個大和尚逗弄後院水缸裡的錦鯉,亓莫言就在一旁兩手互弈自得其樂,絲毫不見夜三更蹤影。
必蘭婆可不相信他們走了。周遭已經檢查一遍,根本沒有後門,後院柵欄幾丈高,必蘭婆覺得夜三更帶著個女人不可能翻得過去,只是又不曾見過有人從前門出來,必蘭婆疑惑之餘百思不得其解。
時至過午,這邊必蘭婆盤算著下一步計劃,遠處一名面板黝黑的勁裝女子潛行而來,棕色頭髮綁縛腦後,高鼻樑深眼窩,別有一番異族風韻,頎長身形迅捷如脫兔,不消片刻就到了必蘭婆跟前。
“怎麼來的如此耽擱?”不等來人穩住身子,必蘭婆皺眉數落道。來人正是帖暖古慧,聽得問話,這個對夜三更也算是痴情的女子反而埋怨道:“進城以後您老人家做的那些個標記也是忒亂了一些,這一晌午我在城裡繞了一大圈才找來這裡,您反倒還怪起我來了。”必蘭婆於藏身的樹後探頭瞧了眼那座偏僻幽靜的山莊,斜睨了一眼自家這個說不清關係的
“後人”,冷哼道:“又找男人快活去了吧。”在帖暖古慧看來,這不過是必蘭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嫉妒,當下反問道:“怎麼,耽誤事了嗎?”必蘭婆那雙瑞鳳眼一瞪,
“我這半日裡做了多少事,你卻只顧逍遙,討打了不成!”見必蘭婆生氣,帖暖古慧自然有些畏懼,當下便沒了聲音。
兩個女人又枯坐片刻,帖暖古慧小心翼翼探頭瞧了瞧那座山莊,問道:“夜三更藏在這裡?他倒是會享受,眼下什麼情況他自己心裡沒數麼,多少人想趁著夜光碑狠狠撈上一筆,他竟還挑了個這麼扎眼的地方。”說話語氣倒真像個關心自家男人的小媳婦一般。
必蘭婆也不去計較自己這個孫女的話意,道:“昨日裡一路尋到此處,後來才知道是城主亓莫言的宅子。夜裡倒是見到了那小子,今早讓亓莫言擺了一道,又給丟了。”緊接著便將從昨夜到今早的發生講了一遍。
帖暖古慧黝黑麵龐上掠過一絲不可思議,隨即表情又變得玩味,笑道:“常年打雁反倒是讓雁啄了眼,難不成是您老人家見色心喜大意了還是說亓莫言那傢伙對了您的胃口,所以就故意放水?”
“混賬!”必蘭婆那對陰鷙的眼睛忽的狠厲,瞪向對面那個關係任誰也理不清的孫女,呵斥道:“別忘了你我此次的目的,這個時候怎麼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對這個比自己高了也不知道是一輩還是兩輩、名義上稱作奶奶的俄末慄族長,帖暖古慧雖說有些許的懼怕,卻也並不在意這次對自己的呵斥,笑道:“您出門的時候說的可是手到擒來,怎得出了錯還不讓人說了?”對於帖暖古慧,拋開那些錯綜複雜當局者也迷的身份不說,俄末慄族年青一代裡她也算得上執牛耳者,假若再算上她那些個剪不清理更亂的繁瑣身份以及輩分,必蘭婆這個在關外能止小兒夜啼的狠人有的時候也不便與她計較。
必蘭婆只是冷哼一聲,又道:“你我兩人都在這裡乾耗下去也不是個法子,要不然你就去莊子後面轉悠轉悠,看看他們有沒有可能從後面走了。”不用露頭也能瞧見山莊後面那如一排煙囪一般阻擋山體與山莊的柵欄,帖暖古慧嗤笑道:“飛過去?”必蘭婆眼一瞪又要說話,卻是心中一動,道:“你在此處守著,我去看上一看。”說完話也不等帖暖古慧作何反應,起身離開,幾個起落消失於樹林之中。
帖暖古慧撇嘴冷哼,一臉不屑,
“上趕著往上貼,說是給我,還不也是為了自己那兩張嘴。”……星羅山莊外。
百無聊賴的帖暖古慧怎麼可能安心待在這裡等著,見必蘭婆沒了蹤影就心如焦灼,哪裡呆得住?
這一次前來尋找夜三更,這女人不能說是被脅迫,但也有幾分不自在。
當年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不遠萬里由得極東之地跑到京城,到了最後竟還被那位異姓王爺差些就給嚇死,當年便已然對這個自己心儀的少年有了些牴觸心理。
只是不曾想自家這位奶奶輩分的族長,六年後竟然仍舊一意孤行,想著討個天大的便宜。
這就真是癩蛤蟆上燈臺,有些噁心人了。只是胳膊再粗也擰不過大腿,說是給自己找個夫君,她卻比誰都積極。
帖暖古慧都懷疑是不是自家這奶奶又春心萌動,想著給自己再生個爹。
一念及此,帖暖古慧便打算著出去轉上一轉,大不了等著必蘭婆回來發現自己不在,就說是莊子裡出來一輛馬車,自己跟著去檢視這種藉口還不是張口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