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擺在面前,夜三更疑惑問道:“人呢?”儒釋道三教本就與純粹武人不同,他們心中自有他人不理解的教義。
道教說無為,佛門講慈悲,儒家分錯對,幾千年傳承下來自有章法,自由規矩。
皆分內外,不過是為了增加內門弟子與生俱來的優渥感。外門接觸不到本門內裡玄妙法門,內門自然就生出高人一等的感覺。
佛門還好,講究普度眾生,除了一些高僧大能不便入世,這群和尚都有固定的時間去弘揚佛法,於紅塵中求因果。
儒家更甚,萬般學問需傳授,傳道受業解惑不敢分三六九等,先生先生,達者為先,首生者之法言,自不敢恃才傲物。
也就只有道教,敢以芻狗稱天地。這般一來,就好像是凌駕於萬物之上,看不見摸不著,真好似高高在上坐雲端的仙人,其實基座空空,空中樓閣。
是以,便也造成了內門中人不問世事的閉塞。在張九厄這個做了半輩子的守山人接手武當後,才發現自家師兄留下的,不敢說是爛攤子卻也差不了多少,千瘡百孔算不上,反正已經就是一個四面漏風八方漏氣的宗門,全憑著一個千年傳承下來的花架子苦苦支撐。
不為其他,反倒是印證了前些日子顏衠那句話。
“武當近些年日益懈怠,坐擁道教第一山便敝帚自珍,連堂堂太極都練成了修身養身之法。敢問除了上任掌門最看好的九厄道長,和只留形不見心的天樞劍陣,武當還剩了什麼?”旁觀者未必清,可當局者必然迷。
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的事斷然不可能發生,可是於世間長久脫節所帶來的,便是眼下自陷囹圄的無所適從。
太和大殿前的飛昇壇,夜三更也是一路詢問才知道這位新掌門從後山處回來後便去找齊雲山道門,自然也是規勸其及早離開,莫要招惹是非。
不過夜三更見到張九厄時,見其一臉無奈,想來也是觸了不小的黴頭。
一念及此,夜三更再度對這個於大廈將傾之際接手武當的老道報以同情之心。
追溯齊雲道門立教根源,最早於這座與九天之雲平齊的山中結茅傳道的,便是武當門人,追根溯源,兩門不僅僅是同門的關係,也是一脈相承的同祖同宗。
即便如此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張九厄心中不著惱才是怪事。這個心中無怨言的老道倒是也不相瞞,將自己接手武當道門後大體情況講述一遍。
眼下武當山中弟子緊缺,說到底還是因得那個現下已經失蹤的張九鼎。
因得韓有魚在山外的一系列胡作非為,已然將武當僅剩的大好名聲透支去大半,再加上廢掌門張九鼎的變相袒護,導致武當門下一些個耿直弟子看不慣的,敢怒不敢言,出走大半。
這個倒是在情理之中。夜三更自然明白,只是事已發生,馬後炮的事好做,但做出來便讓人心生反感,所以夜三更對此不做置評。
只是夜三更在考慮,要不要將現在自己所知曉的一切告訴張九厄,省得他矇在鼓裡,整日裡胡思亂想,也不是什麼好事。
站在飛昇壇入口處,旁邊是藹藹雲霧,這幾日山上風不算太大,積壓下厚厚雲層,濃郁滾滾,好像處在仙境一般,令人心生神往。
要不然陪著夜三更在這裡的一山大和尚已經翻過石欄,試圖去抓住那一捧飄逸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