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井水一桶桶的澆下,洗去滿身塵土與燥熱,換上乾淨衣服的甲寅滿身爽意,走出營房,見陳疤子和秦越已經在等著了,順利完成押送任務,大家的心情都輕鬆不少,互相打趣幾句,便向中軍帳行去。
王景十分熱情客氣,竟然設宴款待。
這樣高規格的待遇讓三人受寵若驚,尤其是甲寅,老半天都沒明白這事怎麼還有自己的份兒。
宴席設在中軍帳外的坪地上,但三人依然先進帳內,行禮參見這西南行營的最高統帥。
進了帳,才發現宋九重已經回來了,頭髮上還滴著水,顯然是匆匆洗沐了先一步進的帳。
待三人恭謹的拜見了老帥,宋九重便長笑而起,熱情的為他們介紹帳中諸位將軍,謀士,好一通忙活,最後指指甲寅道:
“陳倉將軍老行伍出身,這一路安營紮寨頗有法度,比原定計劃早三日到達便可見一般。秦越將軍文武雙全,聖上都稱讚不已,某就不多說了。”
“這位甲元敬可是真刀真槍搏出來的真校尉,小武痴,小乳虎一隻,甚對某的脾氣,所以借這機會,晚上好好喝兩杯。”
諸將鬨然大笑,在王景的帶領下出帳。
甲寅這才明白為何自己有資格與諸將一起混吃了,卻原來是宋九重的緣故。
他張著嘴輕呼兩口濁氣,這中軍帳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混和了人體汗臭、塵土腥味、和油布焦臭混和的難言氣息直讓人頭暈腦漲。
還是帳外的肉香酒香讓人舒服。
他陪坐末席,遠遠的看著在主位端住的白髮老人,就有點同情這位老王景了,如此酷暑,還要行軍打仗。
聽說這戰爭還是他提議發動的,五月初一出兵,一直打到現在,天天在酷熱中苦熬。
這麼老的年紀了,還要拼軍功,何苦來哉,含飴弄孫不好麼。
雖是接風宴,酒卻只有兩碗,誰也不許多喝,而老王景自己則是小杯陪了三杯酒,事涉軍紀,再好酒的人也只是略過一過嘴癮。
不過酒是好媒人,有酒在桌,氛圍就熱烈起來,甲寅也與左近兩位將領熟悉了起來。
一位是行營都監昝居潤,他約四十多歲年紀,面容清瘦,三絡長鬚,儀表非凡,是位文官。一位是排陣使張建雄,年紀三十來歲,身量中等,紫膛臉,懸鼻闊唇,卻自有一股彪悍之氣。
與昝居潤的話題就從自己的字‘元敬’說開去,又討教兩句“子曰”心得,聊的倒也挺融洽。
與張建雄的聊天則圍繞著打仗,行軍佈陣,大部分都是甲寅請教,一碗酒還沒下肚,張建雄就拍著他的肩膀喊老弟了。
宋九重過來敬了酒,又把秦越三人在高平一戰的勇猛事蹟說上一說,得知這三人就是擒了漢皇的幸運者,眾人看過來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是以飯後召開的軍事會議,宋九重提議讓三位也一起旁聽,也沒人提出異議。
王景眼裡略有一絲訝色閃過,心裡便有譜了,拂鬚笑道:“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玄朗的提議最好不過,正好拾遺補闕,來來來,大家都進帳。”
向訓則是鼻孔裡重重的出了一口粗氣,都是聰明人,但接受與否是另外一回事了。
陳疤子懶的看人臉色,一拉甲寅,向眾人告個罪,說初來乍到,還有軍務要安排,讓都虞侯在這學習就好。
中軍帳中,王景帥案後坐了,向訓與韓通居左,宋九重居右而坐。接下來是昝居潤、高唐、張建雄、王延睿等人。
秦越則坐於靠後之位旁聽。
“今日之議,議大軍之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