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
春天大勢已去,她曾在奼紫嫣紅中出盡風頭,如今卻在暑熱和嚴寒的雙重壓力下,氣息奄奄,緩緩逝去。——法)阿爾貝·加繆《鼠疫》
司春之神,曰東君。
她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上搖搖欲墜的風扇,四周靜默無聲,暑熱難耐。
忽然,牆角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接著,那扇厚實的鐵門被誰輕輕推開了一條縫。
光從那條窄縫傾瀉而下,合著塵埃落進她碧綠的眼瞳中。
那人走近了,她卻仍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也不願轉頭看一眼久違的光明。
那條縫又關上了。
那人開口了:“東君,外邊兒已歸我掌控五個月了……”
東君像是沒聽見他的話般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怎麼,你不是最愛世人,每年都急著融冰消雪,春回大地嗎?你現今卻不願意再看一眼你愛的眾生了?”
東君還是不語。
“春天,你枉為思春之神!”那人斥道。
“夏天,”東君輕咳一聲,嘶聲道,“我大勢已去了,莫再抱無謂的希望。”
夏天全身顫抖:“是了,是了,連你居住之地都滿是我的神力!全然沒有春的氣息!春天,這麼些年以來,你醒的時間越發晚了,每次醒來也是這樣一副蒼白頹唐的模樣。初時問你,你還強顏歡笑故作無事,如今竟連掩飾也去了,不僅放任冬天那般胡鬧,更是早早回到人間駐處卸任於我,你究竟怎的了?”
“你要問便問秋天吧。”東君啞聲回答。
夏天怒聲道;“秋也不願告訴我!”
東君終於緩緩側過身來,在黑暗中凝視著夏天,柔聲道:“那麼你該知道,不告訴你是為你好啊……”
夏天悲憤著:“你我四人共生天地,共掌四季輪回,親如姊妹兄弟!到底有甚麼是我不能知曉的?”
東君道:“你司掌盛夏,性情暴躁難擔大任;冬則冷心冷情不察人間疾苦。此事事關重大,我與秋已為世間擔這架子擔了太久太久了……也罷,這便是命中註定,我們合該有這一劫。”
“我以我夏之神力起誓,必當同你二人一道……”
夏天的話還未說完,已被東君溫聲打斷了:“不必說了夏天。勞煩你與冬天了。”說完竟是揮手招來一縷春風,溫柔卻不容置疑地推開了門,顯然已是送客之意。
夏天一驚:“你的神力怎會如此……”
東君釋然一笑:“你也看見了,大勢已去,狂瀾將至,我再也不能……”話音一頓,她又道:“你若想違逆我,逼我把一切都告諸於你,此時正是一個好機會。我已無力抵抗了……”
“不,我怎會……”
“那便退下吧,無事莫來煩我了。”東君轉回身去,又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