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再說話,只是又吻過來。
吻在身體上,催人淚下。
我的心發出一陣長鳴,那是聲嘶力竭的悲哀的喧囂,但是無人可回應。
我手下留情放過的那些人轉眼便又來了。從我誕生至今,凡人都因我是他們山裡的妖怪而千方百計想至我於死地,我早已習慣了。
但這一次,我沒力氣了,他們在這裡,我無法再留在你身邊,使只能故技重施,再封你的記憶。
若有一回,你能尋來此地,那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
他看完信,轉過身去,走進滿是塵埃的裡屋,那裡空無一人。
門外卻在此時響起一個人的低喘聲,痛苦中又帶著絲笑意。
”老馬啊,你帶他來了嗎?”
老馬用一聲渾濁的嘶嗚回答他。
於是那人嘆了一聲,說:”是時候了。”
門又吱呀一聲開啟,剛看完信時的憤怒,震驚,悲哀全數褪去,只有愛留下了。他眼中也只剩下那人愈發蒼白的臉和依舊灼眼的紅衣。
他問老妖怪:”你憑什麼讓我忘記一切。”
老妖怪自以為是地又嘆一聲:”也許只因為我想讓你忘了我吧。”
他奔過去,在春夜淅瀝的雨聲中聽見自己比春雨密集響亮的心跳聲。
老妖怪還算沒有太過絕情,竟留下了一匹識途的老馬和一封積滿塵埃的信。
他把老妖怪抱住了。
老妖怪總是矛盾的,他若即若離,卻始終讓自己低下身去,一直低到塵埃裡。
他是春天大路上濕漉漉的塵埃,從萬古到今一直等著有個人將他揚起。
門在身後被微風輕推過去,他們就都在春雨裡了,他們愛過春雨,也恨過春雨,現下卻再也分不清愛恨的界限了。
當門關上的一剎那,他飛揚起來,拋棄了一切矛盾的落寞。
飛到雲端再飛回春天的大路,他變得比春天更像春天。
被他吻住的那一刻,塵埃落定在春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