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長大了,出落的豐神俊逸,灼灼耀人,你也果真忘了我,忘了你不想忘的一切。
我並不後悔,若重來一次,我定會再次抹去你的記憶。忘了我,是一件再幸運不過的事。
可命中註定一般,你花高價說動茶樓老闆,要我到你家中常住。
我只是猶豫了一瞬,便答應了。我當時想,我就要死了,死前為何不能遵從本心一次呢?
同你相處的時光曾是那樣美好,那記憶深處的一角閃著光,讓我如飛蛾撲火般走向臨死前的輝煌。
我的身體很虛弱,時不時便會咳血,好在你並不嫌我累贅,常常對我關懷備至。
我愛你這個小家夥,你體貼又溫潤,常勸我不要出門賞雨,叫我同你一道早些安歇,飴養身體。這時你總會抬頭望望天,說你真討厭這春雨,討厭它這麼美,因為正是它的美麗引發了我更沉重的病情。
這話真讓人發笑,因為我,你厭了這雨,因為你,我也淡了愛它的心。
多少年下來,我同你都是這樣度過的,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的春天。
為你歌唱,為你起舞,我忽然想把生命中剩下的所有都給你,讓我的一切都屬於你。
可我做不到。我早知做不到,你的父母是那群攻山的人中的一員,你小時之所以會迷失在山間便是他們早已謀劃好的詭計。若我將你帶回去,他們便會知道我的真實情況。
從別處知曉我竟在你這後,他們來了。
我們不約而同地瞞著你,都怕你知曉這荒唐的現實。
經此一役,我雖重創了那些人,但身體卻變得更差了。
那天我回到家裡,你滿身酒氣的撲上來擁住我,在我耳邊細細地喚我。
你說:君伏,你去哪了。你說你想念我,你說你每天都在盼著日子過得快一些,時間過得快一些,我就能快點回來了。你說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只要看見我咳血就會心痛……
你說了好多好多話,而我只是任你抱著,默默地嚥下喉頭的腥甜。
你抱著我,親吻我,當我們躺在床上時,我擋開了你。
你不解地看著我,迷離的眼裡全是赤忱的愛意:“君伏?”
我把燈芯挑滅,在黑暗裡握住你,聽見你逐漸粗重的喘息。
你傾下身來,褪去我的紅衣,鼻尖貼著我的鼻尖,細細密密地吻著。
那一夜,我任你施為。這偷來的時光如此美好,我忍不住要放縱自己陷進你的吻和擁抱裡。我騙自己,明天醒來你只會當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事如春夢了無痕。
可你什麼都記得,我也忘不掉。
我們在熹微的晨光裡相望的時候,你忽然對我說:父母曾說過,我小時候性情與現在大不相同,可我怎麼也想不起我小時候是何模樣,直到遇見你,我忽然想起了些回憶,這才終於有了快活的感覺,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什麼吧?”
我唯有以沉默回答你。